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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这雨下的这么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
“唉,是啊,这堵在半路上,若是延误了货期,可怎么办呐……”
一处面积不大的村落,村口的茶肆中,几个商旅放下行李,就着粗茶看着窗外瓢泼的大雨,这些日子大雨断断续续的下个不停,今天这雨又下了一整天,一个个唉声叹气,各有所怨。
角落的茶桌上,大个的粗瓷茶碗盛满了热茶,坐着的一男一女却并没有动它,那身材娇小,长得却平凡甚至有些丑陋的女子躺在旁边身材高大的男人怀中,虽然面色苍白气息微弱,面上却带着些许微笑。
这女子喘了几口气,低低笑道:“乔大哥,我会不会死呀……”她虽然似身负重伤,但说话依然带着软软的吴侬腔调,令人听了便觉得心中柔软。
那高大威猛的汉子面色肃然,柔声道:“阿朱!你放心,我乔峰定然要寻到薛神医为你疗伤!有我在,你不会死的!”
阿朱低声笑了笑,有气无力的靠在乔峰怀里,轻声道:“乔大哥,我好累,你给我讲个故事,好么?”
乔峰顿时一窒,沉默了会,低沉道:“从前,有个孤儿……”
他缓慢低沉的讲述着一个有些悲凉的故事,等到告一段落,阿朱勉强使使劲让自己做起来些,有些害怕道:“那个孩子好凶残,就像个契丹人……”
阿朱,你也觉得,契丹人都是凶残的吗……乔峰面上一黯。
“胡说八道,有仇报仇跟种族有什么关系?”一个大咧咧的年轻声音突然响起,乔峰一转头,便看到一个身材高大、气度不凡的男子从门口走了进来,他约莫二十七八岁上下,身穿青色长衫,长袖飘飘,潇洒不凡,腰间一条嵌玉银勾带,脚下一双白边黑色棉靴,明明外面下着大雨,但是他除了鞋底有些泥土,身上干干爽爽,仿佛新穿的衣服。
哪里来的高手?乔峰心道。
他怀中的阿朱听到声音,扭头看到这进来的年轻人,勉强坐起身笑道:“公子可是说阿朱胡说八道吗?”
林平野大马金刀的在两人旁边坐下,随手翻开一个空碗给自己满上茶水,喝了一大口,这才对阿朱笑道:“阿朱姑娘既然听到了,在下自己自然是对阿朱姑娘说的了。”
乔峰面露不解,却又有些戒备道:“阁下突然插话,不知道有什么目的吗?”
林平野笑了笑,喝了口茶,放下茶碗,淡淡道:“路遇大雨,来这路边茶肆躲躲雨,需要什么目的?恰好碰到朋友,开口打个招呼,需要什么目的?”
乔峰沉默了下,低头看着阿朱问道:“阿朱,你与这位公子认识吗?”
阿朱苍白的脸上勉强露出笑容:“林公子,未曾想在这里遇到你,只可惜,阿朱不能去你说的那个,那个地方……阿,阿朱恐怕……”
她说到后面,似乎呼吸不畅,突然剧烈的喘气,乔峰连忙将她扶正,大手放在阿朱背后,以自身内力为她调匀气息。
林平野看着阿朱面露痛苦之色,心中道:就算告诉你如何找到你们的,恐怕你也不会信。
他心中思量如何救人,过了半响,阿朱才缓过劲来,只是脸上的颜色又苍白了几分,林平野此时冷声道:“阿朱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
他又转头看向乔峰:“子曰: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汉朝时有云:九世之仇尤可报!我且问你,生你养你者,恩情可重?”
乔峰面色肃然:“养育之恩,重如泰山!”
“好!”林平野拍了下桌子,大声道:“且记住你这句话!养育之恩,重如泰山!既然如此,那么此仇同样重如泰山!背着阿朱,跟我走!”
眼看林平野腾地站起,乔峰连忙道:“阁下要去哪里?”
“这里人多嘴杂,也没个能够平躺下来的地方,背着她跟我去村子里找个民宿!”
寻了一家房子还算宽敞的,林平野掏出钱租下一间屋子,便让乔峰将阿朱面朝下放平,扎紧衣袖正要上前,又转头对乔峰道:“你站在门口看着,离我远点,保持安静,不许乱动!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来!”
“为什么?”乔峰不解道。
林平野哼了一声:“江湖规矩,这是我独门功夫,怎么能让你看到?况且我救人时不能被打扰,你就算不放心,让你站门口你也不行?”
乔峰本是下意识问了一句,然则林平野说的不客气,让这五大三粗的昂藏汉子瞪大双眼看着林平野,思及人命关天,便拱拱手,老老实实的走到门口,随手关上房门,转身如同门神一般站着。
林平野满意的微微颔首,床上趴着的阿朱低低笑道:“还没见过乔大哥,这样委屈的样子呢……”
“算他还算明白事理。”林平野随口说了一句,提起真气,右手食指伸出,缓缓点向阿朱后背。
身后要穴突然被点,阿朱下意识的唔了一声,接着汹涌如云海的内力由那一点导入体内,瞬间化为万千,无有定形,铺天盖地无处不在,滋润身躯,为她疗养内伤。
内力疗伤实则是极为私密的事情,只是江湖上懂这事或者功力足够的人不多,才未能有人发觉,好比西方听诊器发明之前,医生都要手托女病人双乳,耳朵紧贴在后背处倾听心跳一般,内力运起治疗内伤,同样也探查到对方的身体结构。
阿朱身上痛楚一缓,但是那奇怪的触摸感遍布多处,就好像,被别人轻轻的抚摸那里,痒痒的又有些舒服,这般突然变化让她俏脸一红,还以为是自己有问题,深深把脸埋在了被子里。
林平野哪能顾上那些,他正全神贯注的以【小无相功】模拟【一阳指】的意境,运使【一阳指】那极为消耗内力的妙用,然而阿朱身上所受的,乃是少林寺【大金刚掌】的霸道掌力,即便只是擦伤,也重挫了她五脏的机能。
若是让杏林圣手来治疗,也只能以慢药拔除伤痛,辅以疗养助恢复的方子,十天半个月的,总也能脱离危险,再休息个三两个月,便能下地行走,林平野却是要一步到位,自然麻烦许多。
他运使内力,于阿朱受伤之处丝丝缕缕铺满真气,如云海笼罩不留破绽,转以【洗髓经】的要诀来刺激她体内的恢复技能,【小无相功】不留痕迹,变化由心,完美的完成了他的要求,而【北冥神功】根本乃是固本培元,以那铺天盖地的韧劲真气推宫活血,再调和元气补益身体,足足花了一个时辰的功夫,林平野只觉得一身雄厚内力,也只剩下了两三层,庆幸有无崖子传给他的内力打底,才能撑住消耗,不让自己蚀了老本。
林平野此时已是满头大汗,不过大功告成,他便缓缓收功,此时此刻,他才突然发觉阿朱一身汗水浸透了衣衫,玲珑娇躯恍若暴露在外,要害之处已尽在他脑海之中分毫立见,顿时尴尬不已,连忙收功平息杂念,只在再睁开眼睛看着床上趴着的女子,难免下意识挪开视线。
他反手拉开房门,乔峰眼见疗伤完毕,转身一步踏入,见林平野气息紊乱,满头大汗,显然是费了不少力气,而阿朱呼吸均匀,面上复有血色,当即正色抱拳道:“多谢林兄仗义救人,乔峰感激不尽!”
林平野缓了口气,站直身呵呵道:“阿朱本就是我朋友,乔兄太客气,对了,还没问过,乔兄是否就是那位‘北乔峰’……”
乔峰面色一黯,叹道:“的确就是乔某,只是如今处境复杂,许多事情,不便细说。”
林平野摆摆手道:“无妨,我也不是很好奇。”
此时床上的阿朱嘤咛一声想要起来,乔峰大步走到跟前,温柔的将阿朱扶起,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是面上已经浮现红晕的阿朱面带真诚的对林平野道谢,林平野哈哈一笑,无所谓道:“不必客气,不过阿朱,伤你的内力刚猛浑厚,似乎乃是少林寺的路数,为何你会得罪那帮秃驴?”
阿朱此时内伤尽去,情绪好了许多,她噗嗤笑道:“林公子,少林寺好歹也是武林泰斗,你居然说他们是秃驴……”她其实也并无畏惧之心,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来,坦荡道:“其实,我本来是想为了我家公子爷寻些少林寺的秘笈,看到这东西藏得隐秘,说不定就是【易筋经】、【神足经】之类的镇派神功,就顺手拿了出来,没想到那个大和尚正好跟人动手,就伤到了我,干脆大家一起看看,或许……”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布包打开,露出其中一本一指厚,封面无字的书册,再翻开封面,顿时傻眼,其中密密麻麻的竟是梵文,哪怕阿朱也是身具七巧玲珑心,也没办法解读这完全不认识的文字。
“啊!费了这么大的功夫,还受了伤,竟然偷了本完全不认识的经书……”阿朱恼火的叨唠了几句,恨恨的将书本摔回了包里。
乔峰也不认识梵文,不过还是温言安慰着阿朱,林平野则是走到桌前,拿起那梵文经书,随手翻了翻,似不经意道:“说起来,梵文我也认识几个字,要不我拿着研究研究,看看能否看出来是什么东西。”
阿朱不在意的挥挥手,气哼哼道:“林公子喜欢就拿走吧!反正我们也看不懂,哼,那帮臭和尚下手这么狠,竟是这么莫名其妙的东西!林公子只要不还给他们,随便你怎么处置。”
乔峰却道:“不可!”他对阿朱正色道:“阿朱,此物毕竟是少林寺的东西,你先起意偷走,本就是有错在先,幸好这位林兄弟出手救了你,我与少林渊源颇深,既然如此,可否还是将此物,送还少林?”
阿朱闻言,偏头哼哼了两声,一摆手道:“好啦,乔大哥你既然这么说,我是没意见,你跟我恩人说去!”
眼见乔峰看了过来,林平野想了想,便道:“也好,阿朱身子刚好,你们便在这里休息些日子,我正好有事,不日也要去少林寺一趟,到时候两件事情合在一起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