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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姨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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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沐蓁记忆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随即在佩霜轻声的催促下又不见了踪影。

    “我们走吧。”周沐蓁重生已经有好几日了,却是一直没出过大门一步。她刚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身上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发热,连抬手和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后来她醒了,便是委婉地问着佩霜和佩雪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想要看看到底是重生到了哪个时间节点、已经发生过的事是否与她记忆中的一样。

    两个丫鬟看着她迷迷糊糊的眼神,只以为她是高烧烧糊涂了,便细细地给她讲着。姜妈妈更是经常说诸如“小姐可否记得,您小时候……”这样的话,想让周沐蓁清醒一些,恐怕她烧坏了脑袋。

    后来她康复了,却还是陷入在重生的混乱之中,几个丫头的手都是温热的,她的屋子里飘荡着她最喜欢的桂花香气。

    但是她总觉得,这种感觉太不真实了,她总觉得自己下一次睁开眼睛,就会再次感受到在烈火中窒息的痛苦。

    她没有勇往直前的勇气便偷偷把药倒掉,想多当一段时间的缩头乌龟。

    从小,她不没少受过嫡姐妹的欺负,只不过她习惯于忍气吞声,再加上刘氏在明面上总给她几分面子,后宅中倒还是一团和气。相比她来说,另外的几个庶女被欺压的更严重些。只不过,这次周楚曼做的也太过分了些,害人性命的事情也被刘氏简单揭了过去,又怎么不让人心怀恨意?

    周沐蓁走着走着,道路越来越荒僻,直到她走的脚都有些酸了,才算是到了姨娘的院前。她的姨娘,听说本来是要被卫国公当作平妻迎娶进门的,却不知为何又成了良妾,还用了个“平”字做封号,以显示地位仅次于刘氏之下。只是不知何故,她如今竟然是所有姨娘中最偏远的、最没有存在感的。

    而且,除了卫国公和刘氏以外,阖府上下竟然都不知道这位平姨娘的真实姓名,连她是什么来路都不知道。只不过此人常年缠绵病榻,深居简出,只生了周沐蓁一个女儿,没有生出男孩子来,因此也没有怎么给刘氏添过烦恼。

    母女二人血浓于水,两个人相见时那种血脉相通的亲近感是她不敢想象的、是她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体验过的——也正因为此,周沐蓁赫然想起,似乎前世她刚从病魔那里挣扎着醒过来,平姨娘便是与世长辞了。

    那时候她还只能窝在床上,刘氏只是派人给她报信,并且送了更多的药材来。只是,她甚至连平姨娘是如何下葬的都不得而知。

    “……二小姐。”平姨娘看到周沐蓁进了屋子,暗淡的眼神中似乎是发了光,惊喜地看着她。但作为妾室,她还比府中的小姐身份低半级,即使她是面前这个人的亲生母亲,也还是得恭恭敬敬地行礼。

    “姨娘可莫要这样。”周沐蓁连忙走过去握住了平姨娘的手,道:“被亲娘叫二小姐,这让女儿如何自处?”虽然有这些规定在,但一般人家的姨娘叫亲生的孩子还是允许叫叫名字的。平姨娘这样的小心翼翼,让周沐蓁觉得更加惭愧了。正是因为母女二人曾经来往太过稀少,见面了才会过于生疏的。

    听了周沐蓁这么一说,平姨娘脸上的惊喜根本就掩饰不住,声音发颤着道:“好……蓁儿,听闻你病了,如今可好了?药材可是上好的?”

    “小病而已,姨娘不必担心。”周沐蓁将平姨娘枯瘦的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道:“您看,女儿可健康了!”见平姨娘眼中绽放了笑意,她又道:“以前是女儿不对,只忙着自怨自艾,都没有来看望姨娘。一想到以前这么混账,女儿就想回到小时候去,重新来过一回。日日跟姨娘一起吃饭聊天。”

    如今,虽是没有回到儿时,但已经是极为幸运的了。姨娘还在,她还可以弥补以前的过失,或者说,弥补两世以来缺失的母女之情。

    平姨娘动动手指,轻轻搓着周沐蓁白皙光滑的脸颊,道:“这么大的姑娘了,还说胡话。夫人对你是极好的,你若是天天跟姨娘混在一处,未免自降了身份。”

    “我才不管,以后我要日日陪着姨娘一起。”周沐蓁抱着平姨娘撒娇,逗得平姨娘咯咯直笑。她不知道姨娘是因什么病而死去,但如今,既然重生一回,她便是希望亲生母亲能一日日好起来。毕竟,无论刘氏对她再好、就算她自己会过的很好,但是,有亲娘在的地方,才算是家啊。

    “蓁儿啊……”母女二人寒暄了一会儿之后,平姨娘有些欲言又止。看着周沐蓁还有些稚嫩的小脸,她犹豫了一会儿,对下人道:“你们都先出去,不唤你们就不要进来。”

    周沐蓁见状,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茫然的看着平姨娘消瘦的脸,只见她面颊毫无血色,说话有气无力,而一双眼睛却是亮的惊人,这双原本美丽温柔、带着笑意的眼睛突然严肃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她,让她突然感到恐惧。

    “怎么了姨娘?可是身子不舒服?”她强忍住心中的不安,和平姨娘对视。这可是亲生娘亲啊,她怕什么?

    平姨娘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缓缓地动了。只见她用手撑着床,费力地站了起来。周沐蓁下意识地想阻拦,却发现平姨娘似乎拼尽全力地在往前走,她心中一动,本能地便又咽下了阻拦之语。只是安安静静地扶着她,几乎承担了她全部的重量。

    只见平姨娘艰难地走到了房间角落里的衣柜前,从中拿出一个妆匣,然后从妆匣的最底层掏出几本册子来。

    平姨娘将这些东西紧紧握着,又渐渐放松,犹豫了几下,却又突然握紧了,然后她慎重地将它们交到了周沐蓁的手上。这几本书已经很旧了,没有多少重量,看着厚厚的,只是因为被翻开太多次了、卷边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