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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没有哪个女子是不嫁人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姐自个儿担心也无甚大用。”姜妈妈给她端上一杯暖茶,道:“好在小姐是郡君,日后是由皇上赐婚的。就算夫人想打压小姐,也得看皇家的脸色行事。”
没有哪个女子不嫁人?周沐蓁重生一次之后,倒是被这种思想弄得烦闷不已。莫盛说的那个正在往这赶的江湖之人能护住她吗?她上一世若是不嫁人,便不会那般惨死;平姨娘那样的女子,若是不嫁人,应该会比如今过的好许多倍吧。
距离何嬷嬷离开,也就剩个三五天了,但剩下的几天更是煎熬。因为能坐在书房里讲的东西都讲完了,剩下的便是在太阳下绕着院子一圈一圈地走,甚至连拿着网子和扇子扑蝴蝶的姿态都要练,真的是累人至极。她初次来葵水,痛的几乎站不住,便遣人去找刘氏和何嬷嬷告了假。
刘氏听了姜妈妈的禀告之后,当着何嬷嬷的面,笑呵呵地道:“如今蓁儿也成了大姑娘呢,不过就是身子太虚,才会痛成这样。这般生生的疼晕了过去,再痛的醒了过来,想想就让人心疼的不行。若是不好好补补啊,对以后生养可不好。”然后赏了许多补品给她,还专门派人给她的小厨房送了些鸡鸭。
纵是昨天犯错以至于今天一直不敢说话的佩雪,听到姜妈妈回来后转告的话后也不高兴了起来,顾不上尊卑急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何嬷嬷要是听了进去禀告给皇后娘娘,以后小姐还怎么嫁人?”佩霜也气愤地点头。
“趁我不在,她自然要拿些由头来说嘴,不必理睬便是。”周沐蓁也有些不高兴,翻了个白眼道。不过转念一想,若是这样的话传了出去,人家要么觉得她刘氏刻薄庶女,要么就觉得周家姑娘都体弱多病——周楚凝已经定了亲,那么第一个耽误的却是周楚曼的婚事。皇亲贵胄,哪家娶妻不求强大的嫡系?哪家娶妻不希望开枝散叶?刘氏这次说话如此冲动,恐怕是这么久奈何不了她,再加上周楚凝没事儿就煽风点火,心中怨念太深的缘故。
周楚凝作为长姐,又是与周沐蓁一同接受教导的,见周沐蓁请假必然是有些表示的。既然补品之类的刘氏已经给了不少,她便派人来了恬然苑,送了些头面和唇纸给她,还让贴身丫鬟带话给她道:“妹妹即将长大成人,也该学着好好打扮了。到了贺礼那天啊,可是所有人都看着咱们姐妹呢。”
话中带刺,周沐蓁也没有多理睬,想了想,亲自拿了盒雪花膏递给那丫鬟说给周楚凝当回礼。她成郡君后皇帝赐了不少头面,也赐了些妆匣,这雪花膏便是上好的御赐之物。香兰苑那边,周楚凝收了这礼是极为开心,但也不免嫉妒。这样的好东西竟然还需要庶妹来送给她?
她的大丫鬟连翘见她又要生气,连忙道:“这不过是二小姐故意在您面前炫耀罢了,等大小姐您当了皇后,自然全天下的好东西都是您的。到时候给她的赏赐可全是您的施舍呢。”其他的丫鬟婆子也连忙附和,将周沐蓁快要贬到地底下去了,才算是把周楚凝哄好了些。
休息了两日,周沐蓁终于再次出现在了香兰苑。一看见周楚凝,只觉得她今日打扮的极为漂亮,就是身子看起来有些孱弱,想必是一个人被何嬷嬷折腾了两天,累的了。
“妹妹看起来气色不错,身子可好些了?”
“多谢大姐关心,已经好多了。大姐今日真是容光焕发呢,可有什么好事?”
这原本只是客套话而已,却见周楚凝笑了起来,抚了抚头上的闪闪发亮的金步摇,道:“何嬷嬷做事麻利,皇后娘娘都离不了她呢。这不,赏了些珠宝过来,想早日把她从咱们姐妹身边抢走呢。”
“嬷嬷是宫中的女官,早晚是要回去的。这十日的相处,也算是与她结下善缘了。”周沐蓁答道,然后看着周楚凝的满头珠玉,道:“皇后娘娘赏的东西果真不一样,把大姐衬得更好看了。”
“皇家的东西自然是好的。”周楚凝看着周沐蓁,不提任何割爱送给周沐蓁一对首饰的事,也不刻意炫耀自己以后也是皇家的人,而是道:“今儿早上配上这副头面的时候,这上好的金子戴在头上,我倒是怎么都觉得自己脸色暗淡。然后与梳头的丫头说起御赐这回事儿,便突然想到了妹妹上次送来的雪花膏,便想要试一试。真的是很好用呢,涂上之后再上妆,倒是显得气色极好。”
周楚凝这倒是头一次不损她的东西,周沐蓁心中微动,面上还是带了受宠若惊的笑容道:“大姐喜欢就好,不过大姐本来就倾城绝色,不必妄自菲薄。”正说着,何嬷嬷就到了。笑眯眯地与二人打了招呼,说是皇后懿旨,明日便要回宫去了。
也正因为此,最后一日便是轻松了许多,两个少女婷婷袅袅地在院中走着,何嬷嬷在一旁眼中都是满意的笑容。日头渐高,在阳光之下倒是衬得何嬷嬷眉目慈祥了些,不复一开始的严肃了。只不过,这也表明天又热了起来,周沐蓁被太阳照射的睁不开眼睛,身上也渐渐发了汗。
“呀!”原本仪态万千的周楚凝突然叫了起来,用手挠着自己妆容精致的脸。周沐蓁和何嬷嬷看过去的时候,只见她脸上都是红疹子,还配着几道她的长指甲挠出来的抓痕。
“小姐怎么了?”站在院子一角的、周楚凝的两个大丫鬟看到后连忙跑过来,禁锢住她的双手,焦急不已。这样一张美丽的脸,可不能留了疤痕。
周沐蓁作为妹妹,就算觉得那疹子极为恐怖、就算觉得后背发凉,也不得不走上前去,帮着一起按住周楚凝的手,道:“可是过敏了?佩霜,快去叫府医来!”
何嬷嬷见了,也连忙道:“快将大小姐送回房中,拿冰帕子敷面,过敏这事可大可小,还是得请太医才行。”说罢,竟是拽住了周沐蓁身边的佩雪道:“大小姐的丫鬟在这边儿照顾着吧,你快去请国公夫人往太医那递牌子!”
何嬷嬷发话了,周沐蓁也就顾不得自己的两个丫鬟都离开了她,陪着进了周楚凝的房中。
府医很快就到了,皱眉看了半天,却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是让人帮着周楚凝先卸了妆,开了治过敏的药物让丫鬟给她细细涂着。正当府医拿着周楚凝早上用过的妆粉研究是什么东西引起过敏时,刘氏带着太医急急忙忙地赶到了香兰苑。
太医知道这是皇后都看重的姑娘,因此也不敢随便开药,细细地看了许久,道:“大小姐这……怕是中毒。”周楚凝虽然敷了药,脸上却还是痒的很,为了不破相,她死死地握着拳头,手臂明显地在发抖,奋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挠脸。听了这个结论,所有人都呆愣了,一旁拿着妆盒的府医也惊讶地抖了一下,一些细白的粉洒在了地上。
“这不可能!我的东西都是丫鬟们检查过的,怎么会有毒?”周楚凝坐起来叫道,“吃食茶水都是她们准备的!”她直直地指向两个贴身丫鬟,二人不停摇头否认着,却还是惊惧不已,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刘氏见大女儿这样,心疼不已,抱着她道:“劳烦太医仔细查验,必然要将凶手揪出来!我的凝儿马上就要出门子了,要是这时候破了相,以后该怎么办啊!”周楚凝入东宫是为妾的,因此并不能说“要嫁人”这样的话,不论皇后如何看重,不论家世多么强大,妾室一开始也是要靠容颜立足的。
“是……是!”太医听了这话,心中更是发虚了,只觉得摊上了个极大的麻烦。一个破了相的太子侧妃必然也是一招废棋,偏偏国公府位高权重,这样的矛盾不容他眼睁睁看着周楚凝毁容。
这下,完全没有人理睬周沐蓁了,她站在角落里看着原本干净整洁的房间被翻的乱七八糟。周楚凝几日内穿过的衣服、用过的枕头床单、喝过的花茶滓和用过的头油妆粉等都被翻了出来,供人一个一个查验。每排除一件,刘氏的脸色也便低沉了一分。何嬷嬷站在了周沐蓁的身边,一句话都不说,同她一起冷眼看着。
“拿出去扔了,看着晦气!”衣服查验完之后,刘氏似乎受不了房间中的脏乱了,便叫丫鬟都拿了出去。只剩太医细细检查着周楚凝的妆匣。
“夫人,大小姐,这些妆粉里面都是上好的温和花粉,不会引起过敏,也没有毒物。弃之可惜,待小姐痊愈后继续使用便可。”太医见刘氏如此财大气粗,不由得出口提醒道,紧接着又轻轻举起了手中的一个妆盒,继续道:“但是这一盒,似乎有些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