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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姐姐不计较外面的流言前来看望我,自然是心胸宽广之人。与她相谈,自然畅快。”周沐蓁笑道,“大姐快来,我们正说着趣事儿呢。”
“你这姐妹称呼的倒是亲。”周楚凝看着佩雪搬到床前的锦凳,道:“知道的说你们是手帕之交,私下里关系极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早早就定了同一家亲呢。”
沈馥是即将要做六皇子妃的,定了亲的人听这种话自然气愤不已。想着前面便已经给了周楚凝脸色看,现在也就没有必要装了,她皱着眉道:“大小姐这话好生没有规矩。未来的太子侧妃竟然在郡君面前讲出这种损人名誉、恬不知耻的话来,未免太没教养了一些。依我看,大小姐还是回自己的院子里多看些书,免得以后又惹出来了什么事情,还得劳烦太子和太子妃,一个千金之躯,一个金枝玉叶,却要四处低声下气地给你填坑。”
周楚凝原本怀着好好顺着沈馥的心,听了这话却是一下子炸了起来,她挑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昨日的事只是场意外,莫非你真的就轻信了佩雪那个死丫头的一面之词?”
“一面之词?这京城中都传开了,一个即将为人妾侍的大小姐,愚蠢不堪,肆意揣度人心,妄图陷害郡君和未来的皇子妃。”沈馥站了起来,走到周楚凝跟前道,“太子妃昨日夜里便往我家送了东西来,今日一大早太子和六皇子也来了,还不就是为了替你赔罪?大小姐面子可真大。”
啪!周楚凝反手一巴掌打到了沈馥的脸上,连周沐蓁都被吓到了。她连忙想翻身下床,却又牵动了伤口,坐在床上弓着腰“嘶”了一声。
见她的样子,佩雪连忙道:“天呐!郡君可还好?来人呐!快去叫府医来!”
这么一喊,外面沈馥的两个大丫鬟也冲了进来,正巧见沈馥捂着脸,和周楚凝互相恶狠狠地盯着,吓得赶紧把沈馥扶到一旁,嘴里念叨着“若是毁容了可如何是好”云云。这样,房中央就只剩周楚凝和她的丫鬟站在那里。
周沐蓁从疼痛中缓过劲儿来,连忙道:“大姐,你这是作甚!如今已经满城风雨了,就算你不喜欢沈小姐说的话,也不能出手伤人啊!你这样,将国公府的颜面往何处放?”
周楚凝气急,喝道:“你算什么东西?还能代表了国公府不成?”
正当周沐蓁觉得她们这样下去会吵起来的时候,只听门外响起一个女声,声音清清凉凉的,浇灭了这剑拔弩装之势:“她是堇仪郡君,而你无品无阶,自然能教训你。”
几个人抬头看去,正是太子妃苏落晴。只见她一身正红宫装,精致的妆容将她的气质衬托的看起来不易接近,头上的八尾凤钗更是显得雍容大气。她身边还带着身穿水蓝色齐腰襦裙的三公主夏侯芸,二人携着手,虽然苏落晴已经出口斥责,但见了沈馥的脸之后,她们还是愣了一瞬。
“太子妃万安,三公主万安。”不论刚才发生了什么,屋中的三人只能一致放下刚才的事情行礼。如从前一样,苏落晴先是关切地问候了周沐蓁的身子,拿了份丰厚的礼单来,道是她没能来周沐蓁的贺礼,这算是她自己给的补偿。除此之外还以东宫的名义拿了不少补品来。
见佩雪收下礼单,苏落晴侧过头朝夏侯芸看了一眼,夏侯芸便走到沈馥身边,道:“沈家姐姐,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可还好?”
沈馥连忙遮住脸,道:“多谢公主关系,我这不碍事的。”
“呀,怎么红了这么一片,可有叫太医?”苏落晴顺势也走到了沈馥跟前。
“郡君已经派人去叫府医了,太子妃娘娘,我这真的无碍,不必太过担忧。”沈馥这么说着,声音却已经是哽咽了,眼看着泪就在眼眶中打转,随时会滴下来。
她在逸季侯府一直娇生惯养,就算以前和堂姐妹们有些不快,但也都是小姑娘家家随意闹上一闹,还从来没有大打出手的时候。却不料,今日她不过是刺了周楚凝几句,竟然就这么挨了一巴掌,原本她还气着,因此没有哭出来。但面对苏落晴和夏侯芸关切的语气,心中的委屈便翻涌出来,甚至连话都要讲不出来了。
面对这样的场景,被无视的周楚凝自然是觉得气愤又羞愧。她转身道:“太子妃、公主,沈小姐脸上的一巴掌是臣女打的。她轻信流言,败坏臣女名誉,巧言令色、口无遮拦,臣女气不过才动手的。此事是臣女的错,但臣女自认下手很轻,沈小姐的脸必然无大碍。”
“那么大姐当初冲到我院子里甩鞭子的那次下手是轻还是重?”周沐蓁冷冷的声音响起,“当时我和佩雪可是在床上躺了许久呢,这算不算大碍?”
“竟有此事?”夏侯芸惊道,“这样的话,这伤可就不知道是轻是重了。堇仪姐姐你也是的,沈小姐也是金枝玉叶之躯,怎么只叫了府医,没有唤太医来呢?”
这话中倒是透着周沐蓁轻视沈馥的意思,人们听了都不太舒服,却听周沐蓁道:“是我的疏忽。只是我想着,唤太医来的话还要派人去通报母亲,这势必要讲清楚事情的缘由,太过费时间了些。这样既耽误了沈姐姐的伤,又坏了大姐的名声,这可就不好了。是我愚钝,只想到息事宁人,便只派人叫了府医。”
正说着,府医便到了,给沈馥开了些消肿的药,并把带来的冰给她覆上。这样,沈馥原本的发髻就彻底的要散开了,一头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原先的妆容也要洗掉,配上脸上的冰袋,显得极为凄惨。这边沈馥委委屈屈地坐着敷冰,床那边周沐蓁仍旧穿着有些血丝渗出的寝衣,披头散发,脸色苍白。这副场景,无论谁看了都会深深叹上一口气。
大家都沉默着,周楚凝仍旧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沈馥身边的大丫鬟倒是心疼的很,出来护短了,道:“周大小姐指甲那么长,还涂着丹蔻,小姐的脸没有被刮伤可真是万幸。”
“莫要胡说。”沈馥轻轻地斥着,但眼睛却已经是红肿了起来。
苏落晴叹了口气,道:“堇仪,你虽是国公府的人,但如今也是皇家的人了。日后你这儿的应酬也不会少,万一又出什么事,每次都要再通过国公夫人找太医着实麻烦。以后你拿着自己的令牌便可去寻人了,不必再那么麻烦。”
“太子妃这是何意?难不成国公府是龙潭虎穴吗?需要如此防着?”周楚凝皱着眉头道。在她看来,一个周沐蓁,一个沈馥,都是在装可怜,用这副样子把她衬托成一个十恶不赦之人,却没有人知道她们私下里是何等的牙尖嘴利。如今苏落晴这样给周沐蓁放权,摆明了就是压制自己。
周沐蓁点点头道:“会来国公府的自然都是金贵之躯,防止万一也是好的。”
这个时候,仍在门口的佩霜再次进来了,道是三小姐带着楚王世子来了。
“哎呀,一进来被这副场景吓着了,都忘了跟堇仪姐姐说了。”夏侯芸笑道,“弦哥哥方才去见卫国公了,如今想必是国公让三小姐陪着来的吧。”
这倒是热闹了,周家三个小姐都在,还有一个太子妃、一个公主和一个贵女,竟然都聚在她这间卧室里了。周沐蓁笑笑,吩咐人将屏风张开来,又将房间隔成了两块。毕竟这是内室,外男是不宜进入的,要进来,就必须要立上屏风。
佩霜将二人带进来后,周楚凝见到周楚曼是极为高兴的,只觉得终于有人帮她说话了。夏侯弦对太子妃和夏侯芸见礼,也向屏风后的周沐蓁和沈馥远远作揖。
周沐蓁看着屏风上雕刻精致的芍药花,似乎能透过花瓣看到那边的人一样。毕竟各府都是只送了补品,或是派了女眷来,男宾亲自到来的却只有夏侯弦一个。但她还是只得道:“今日情况特殊,我与沈姐姐都不便见人,只得竖起屏风,世子见谅。”
“郡君不必如此,是我唐突无礼了。”夏侯弦再次作揖,道:“皇上听闻郡君再次受伤,很是担忧。正好我是当初的册封使,便被派来亲自看看,并将御赐之物送上。”
夏侯弦是第二次来这里,周沐蓁的房间中没有浓郁的熏香味道,只有淡淡的药味,夹杂着一丝桂花蜜的甜味,却是香而不腻。没有衣香鬓影的迷醉感,却是简单温馨的让人觉得极为舒服。
“多谢吾皇,多谢世子。”周沐蓁点点头,然后笑道:“这一日我倒是收了不少补品呢,再受十回伤都吃不完呢。”
这样一说,气氛倒是欢快了起来。刚刚完成冰敷的沈馥也笑道:“那你就分我些,以防你这个乌鸦嘴又把自己作出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