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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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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峰走进慕一的房间,坐在电脑桌前想着心事。是他打开了门,因为慕一那通电话。

    刚才,慕一打电话过来,说:“爸,我不知道您年轻的时候和温家的甄心发生过什么,但是,您一定不希望我和您一样到现在除了后悔,什么都不能做。”

    听完这话,张峰握着手机的手轻微颤抖着,沉默半响,他声音低沉开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爸,念念不忘,唯有甄心。对吧。”

    张峰再次愣了,他挂了电话,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半响,他起身,来到慕一房门前,打开了门。

    记得那时,慕一从房间出来,没有看他,却在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低声说了句:“爸,对不起。”

    慕一倚在墙上,侧头看着不远处的路口,等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带着一只耳机,脚下摆弄着一块石头,看似随意,却时刻注意着那人的身形。

    新橙他们出现在路口的时候,慕一摘下耳机,刚想上前叫她,却看到新橙走在两个男生的中间,和其中一个谈笑着,满脸开心,他认出那个男生就是在H城遇到的叫言朗的人,忽然便止了脚步,停了半秒,转身离去。

    也许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哎,那不是…”言朗发现了转身离开的慕一,刚想告诉新橙,却看到慕一脚步匆匆消失在拐角处,便没有继续说。但是新橙本能的顺着言朗的目光看过去,却没看到什么,便问:“什么?”

    言朗犹豫了一会儿,“没什么,认错了。”

    “……啊?哦。”

    慕一回到家的时候,张峰坐在客厅里,茶几上摆放着一瓶红酒,张峰看看慕一,抬头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缓缓放下杯子,再次把目光投向慕一。

    慕一避开张峰的目光,径自走向茶几,倒了满满一杯酒,仰头而尽。

    “没说?”张峰开口。

    “嗯。”

    “说的信誓旦旦,到底还是和你爸我一样,不对,还不如我呢。”

    “都赖你。”慕一放下杯子说。

    张峰被慕一这一句耍性子的话逗得“扑哧”笑了出来,“赖我什么?”

    “赖你的基因。”慕一说的理直气壮。

    “……”

    慕一拿起酒瓶又要倒,却被张峰一把夺过,张峰把酒放在茶几上,起身拍拍慕一的肩膀:“带你去个地方。”

    慕一跟着张峰出了门。

    “到了。”张峰说着把车停了下来,慕一从车窗里望去,不由得一惊,继而笑了,打趣道:“哎呦爸,你怎么也来这种地方啊?”

    “哼哼,小子,怎么了,这个酒吧还是我无意中发现的。虽然不出名,但白天也营业,确实是个好去处。”张峰说着打开车门,走了进去,慕一也笑着跟上张峰的步伐。

    酒吧不大,也许是因为白天,所以基本没什么人。

    两人坐在吧台前,一杯一杯的喝着酒,半晌,慕一开口:“爸爸,我想知道。”

    “嗯?”张峰闻言停下了送到嘴边的手,缓缓把杯子放下,杯子放到吧台上,发出“叮”一声撞击瓷砖的声音。慕一看了一眼杯子,抬眸再次望向张峰,不急不忙的开口:“关于甄心阿姨,还有,关于温家。”

    张峰默了片刻,缓缓开口:“过去了,就不想提了。”

    慕一没有再说话,张峰也没说什么,但思绪却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那年,他19岁,大二。

    他不喜欢闹腾,没选学生会,没加社团,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去跑图书馆,安安静静的看书,本以为就会这么平静的过完四年,然后找工作,结婚,生子,可是,这一年,甄心出现了。

    那天是新生报到的日子,宿舍人都去积极的迎接新来的学妹学弟了,他没兴趣,便拿着书准备去图书馆。快到图书馆的路口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学长!你是学长吧!?”

    他闻声抬眸,看见挡在他面前的那个女生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他点点头。那女生见他点头,咧嘴一笑,展开手里的通知单:“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宿舍二号楼在哪啊?”

    他看了一眼通知单,点点头,刚想伸手指路,打量了她一下,“你一个人?”

    “嗯那,我爸妈被我甩开了。”

    “嗯?为什么?”他脱口。说完不禁一惊,这不像他的风格,他轻轻皱了一下眉。

    女生没注意到他的异样,继续说:“我都这么大了,又不会迷路,他们老是把我当小孩。”

    “……”你现在不就迷路了吗?“跟我来吧。”他说着接过了女生的行李箱。

    “谢谢学长了。”女生又是甜甜的一笑。

    “嗯,没事。”他也扯起嘴角回了一个笑容。

    很快到了宿舍门口,他把行李还给女生,开口:“好了,到了。”

    女生接过行李,“嗯,谢谢学长!”转身进了宿舍,他也转身离开。

    他本以为这只是一次举手之劳却未曾料到,从那开始,便身陷局中。

    他照常过着自己原本的生活,仍旧没事喜欢泡图书馆,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似乎那个女生不曾出现。可是那天,他回宿舍的路上,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你长得这么好看,喜欢我干嘛,你瞎啊!”他不禁觉得好笑,转头,果然看到了她,她背着双肩背包看了面前男生一眼,继续说:“所以啊,不要喜欢我了。”然后拉着女伴转身走了。从始至终,没有注意到他,他忽然有点失落。

    他看向那个呆在那里却扬着嘴角的男生,眸光暗了一度,整整书包带,也离开了。

    他知道那个男生,比他大一级,学生会的副主席,温云生。

    男生宿舍很闹腾,但消息也传的很快。他一回到宿舍便听见舍友的议论:“哎你们没看见,那小学妹太霸气了,温云生跟她告白完,她看了温云生半天,扔了一句话“你长这么好看喜欢我,你瞎啊!”“哈哈…”舍友们一阵哄笑,哄笑过后,说话的那个注意到了他,便说:“哎张峰,你当时也在,你说那小学妹是不是这么说的?”

    “嗯,”他点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舍友们又开始了讨论,他没有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忽然一个舍友发问:“那个小学妹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什么心?姓挺特别的,哦对,甄心。”

    甄心。他在心里轻轻念道。很好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刻意注意,那次之后,他便经常碰见她,不是面对面的碰面,而是抬眸一望,视线总是落在她的身上。即使在就餐或者下课的拥挤人群中,他也总是一眼就认出那个身影。

    可他,一次招呼都没打过。

    不知道什么立场,也不确定她是否记得,所以,不敢开口。

    他没有想到,那次相遇,她开了口。

    他从图书馆出来,迎面遇到她,一个愣神,她却开口:“嗨学长!”

    他没反应过来,呆呆的望着那双清澈的眸子,脆生生的声音再次响起:“诶?学长不记得我了吗,开学报到那天你送我去的宿舍。”

    “记得,甄心。”他回过神来,淡淡笑着说。

    “你知道我的名字?那学长你叫什么呀?”她听他叫出她的名字,微微惊讶,满是疑惑却又真诚的问到。

    “张峰。”他回到。同时注意到她在盯着自己手里的书,难道?

    果不其然,甄心指指他的书:“白夜行?”

    “嗯,”他看她目不转睛盯着书,便说:“你想看吗?可以先借给你。”

    “诶?真的吗?”她从书上移开目光,看向他。被她这么一看,他竟觉得脸微微发烫,稍微扭开一点,说:“嗯。”然后把书递给她。

    她接过书,笑的眼睛弯弯的,“谢谢学长了!”“哎对,学长你是哪个系的?你是几班的啊?你把电话号码给我吧,我到时候还你书的时候好找你……”

    “……”呃,她话好多,可是,却不觉得烦呢。他想着轻轻扬起嘴角。

    从那,他们竟成了朋友。

    她话很多,也很闹,但是一看书就会很安静。她总喜欢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阳光落在她身上,整个人像是镀上一层光,偶尔飘过的风拂起她额前的碎发,经常让他的心漏跳一拍。但每次看着坐在身旁聚精会神看书的她,他总会觉得莫名心安。

    但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喜静的人,更多的时候还是喜欢和她的舍友跑出去玩,但是周六,她一定会和他一起来图书馆。渐渐的,他开始期盼周六。

    舍友曾问他是不是在追她,他摇头。因为,他不确定那是不是喜欢,他只是,想呆在她身边。

    温云生和她的性格很像,虽然她曾经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的告白,但是,他还是会时不时端着一副笑脸出现在她身旁。刚开始,她觉得这个人真是死皮赖脸,可后来,原本就相似的性格竟渐渐让她放下了心防。温云生没再说喜欢她,可她却渐渐把他当作了朋友。

    但是,每次当他们俩人在一起看书或学习时,温云生总是出现,有时会有各种理由带走她,他很不开心。

    有一天,舍友告诉他:“张峰,我觉得你喜欢甄心。”

    他一惊,看向对方,舍友摇了摇头,“果然当局者迷吗?你难道不知道吗?”

    他早就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可他,却不知道那就是喜欢。

    舍友看他沉默,便问:“看到她和温云生在一起的时候,不开心吧,有时候只想她眼中只有自己一个,希望她一直呆在自己身边。”

    他点头。

    舍友看到他点头,拍拍他的肩膀,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抓紧时间吧,你的对手可是温云生。”

    他没有说话,却默默记在了心里。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直到那次,他和甄心在图书馆自习,难得温云生没来打扰,甄心忽然拿起他的作业翻看,惊叹:“哇学长,你的字写的这么好看啊!怎么练的啊?”

    他笑了笑,没说话。甄心把她的本子翻开往他面前一推,笑嘻嘻的说:“学长,你给我写几个字,我照着练习好不好?”

    他一愣,接过本子,看着眼眸清澈的甄心,那双盈满笑意的眼中映着两个小小的自己,他又是一瞬的恍神。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什么时候开始眼中只有这一个她;什么时候开始时时关注着她的一切;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满心都是她的身影她的声音她的笑容。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转过头,唇一抿,握紧手中的笔,下定决心般写下了八个字。

    甄心接过,一瞬间的愣神。

    念念不忘,唯有甄心。

    “甄心,我喜欢你。”他轻轻开口。

    甄心闻声看向他,难掩的吃惊跃于脸上。他的心一沉,果然,甄心低下头开口:“学长,对不起。”

    “不用道歉,我只是……呃,”他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默了半晌,他带着无比坚定的语气说:“这八个字,我会做到的。”

    甄心抬头看向他,那眸中竟盛满了心疼。

    他以为他还有机会,可是,第二天晚上,他第一次去酒吧,却遇见了那个人,甄心的好朋友,白晓影。

    白晓影坐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才发现她,礼貌的问候一声,低头继续喝酒。白晓影却轻轻叹了口气,明明那么嘈杂的环境,他却清晰的听见了。他抬头看向她,她也同样看着他,无言半晌,她开口:“是因为甄心吗?”

    他扭开脸,没有否认。却听她继续说到:“其实,有一件事情我想有必要让你知道。”她停了半秒,看到他疑惑的眼神继续说:“有一次我们俩出去玩,回来的时候有点晚了,坐公交的时候有一个人一直跟着我们,老是往我们身上靠,我们俩都很害怕,就一直躲开,车上也没有人管。终于到了下车的时候,我们俩跳下车长舒了一口气,刚要走,却看见那个人也跟了下来。我们俩就急忙跑到学校里,那人还是跟着,你也知道,从学校到宿舍的路上很黑,我们不敢再走,就坐在那个广场的台阶上,想等他离开,可他跟着坐在我们不远处,一直看着我们。我们心里越来越害怕,就想找人来接我们,甄心手机里只有两个男生的电话,”白晓影停下喝了口酒,看着张峰的神色突然变得很不自然,知道他想到了,继续说:“你想到了对吧,她先打给的你,可是你的手机关机了,当听到你手机关机的系统音时,甄心一下子就哭了……”“我知道了…”张峰突然打断了她,白晓影没有停下,继续说:“没有办法,她哭着打给了温云生,温云生正在和导员们开会,可他还是离开会场赶来这里,把我们俩送回宿舍。”

    原来是这样,那天,他手机没电,回到宿舍发现她的未接来电急忙回过去,他记得她说没事了,便没当回事,原来,那时候,他就晚了。

    白晓影很快离开了,离开之前她说:“早点回去吧,甄心她,不会希望你喝太多酒的。”

    “你会告诉她我在这儿?”

    “你希望吗?”

    他没有回答,她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