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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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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彩花牵着毛驴子,毛驴子拖拉着一条后腿一瘸一拐地跟在她后面。到家门口的时候,她把毛驴子拴在门口的树桩子上,插着腰板儿冲着郭振武家开口大骂:“这是哪个缺了大德的,有能耐冲着我来,干啥拿一头不会说话的牲口撒气。就算是啃了你们家点儿庄稼,打它两下也就算了,干啥这么狠心,把驴腿给打断了。别以为你们家在村里有点权势,别人怕你,老娘不怕你,有能耐你把老娘的腿也打断了。你个遭天谴的,早晚让雷给劈了。”

    村口有人停住脚步朝这边望着,也有几个邻居走出来,和声细语地劝着。孙彩花一看有人出来,更是得理不让人,她看着围过来的邻居,又指着身边的毛驴子说:“大伙儿看看,你们好好看看,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牲口,让人把腿给打断了,有多大仇啊?拿哑巴牲口出气。”邻居看看耷拉着断腿的毛驴子七嘴八舌的劝着。孙彩花看见有人劝自己,更是火上浇油,她又抬高声音说道:“今天不给我个说法就是不行,必须赔我驴,要不然我就把他们家的驴腿也打断了。有能耐你倒是出来呀,怎么变成乌龟了,再不出来我就把毛驴子牵到你们家去,让你们给它养老送终。”孙彩花气愤地说着,人群里有人笑了,也有人啧啧舌说些惋惜的话。邻居越聚越多,个个发表着自己的见解,外面嘈杂起来。

    郭家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冯淑琴从院子里出来。看见外面站了好多人,孙彩花正气势汹汹地看着自己,就走出来说:“我刚才在屋里就听见有人吵吵,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这是冲着我们家来的。啥事儿啊他潘婶儿?”说着把眼神儿移向孙彩花。孙彩花看见冯淑琴出来了,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了。她站了一会儿才缓过神儿来说:“别跟我装糊涂,你看看,你好好看看。”孙彩花说着用手指着那头拴在桩子上的毛驴子。冯淑琴走过来看看说:“这不是你们家那头毛驴子吗,怎么了?”孙彩花听冯淑琴这么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不知道冯淑琴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她看着冯淑琴又指指毛驴子说:“你好好看看,驴腿,驴腿看见了吗?”冯淑琴这才发现,毛驴子的一条腿断了,她看看孙彩花说:“这么怎么弄的,驴腿怎么断了?”孙彩花用眼睛撇了冯淑琴一眼阴阳怪气地说:“你说呢?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冯淑琴看了一眼孙彩花说:“他潘婶儿,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怎么我就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刚才我就听这话有些不对,咱们邻邻居居住着,有什么话不能说,干啥这样啊,和我阴阳怪气的?”孙彩花一看冯淑琴真的不想认账,就大声地说:“行了,别在这儿跟我装糊涂了,看看驴腿,你好好看看,我们家的驴腿,让你们给打断了,你还在这儿装糊涂,你说吧,怎么办?”冯淑琴这才明白,原来孙彩花真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刚才在屋里的时候,冯淑琴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还骂骂咧咧的,一开始,冯淑琴并没有在意,以为是谁家大人在骂孩子。后来,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她听说话的声音好像是孙彩花,仔细一听还真是她。

    孙彩花是村里出了名的快嘴,什么事都把尖儿。什么人要是惹了她,非把你的祖宗三代翻出来不可。前几天晚上,不知谁在她家门口拉了一泡屎,第二天一早,孙彩花出来倒灰的时候,差点踩上。孙彩花站在门口足足骂了一个早上。吃早饭的时候,潘二河才睡眼惺惺地从外面回来,听见媳妇站在门口大骂,赶紧跑过来问:“怎么回事?一早上就开始骂街。”孙彩花看见自己当家的回来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指着地上的一泡屎说:“你个死鬼,一晚上你死哪去了,怎么才回来?你看看,人家都欺负到门口了,你还有心思出去玩儿,你个没心没肺的玩意。”潘二河赶紧摆摆手说:“好了好了,快别说了,我昨天晚上和老耿头喝酒喝多了,回来一看你早就把大门关上了,我进不去,又不敢喊,还憋不住了,就在门口拉了一泡屎,本想着早晨回来就收拾出去,没想到你比我起得还早。快别吱声了,我拿铁锨铲出去扔了。”孙彩花一听是潘二河拉的,抓住潘二河的衣服领子就要打。潘二河赶紧抓住孙彩花的手说:“好了媳妇,你看你都骂了一大早晨了,快歇歇吧。回屋,快回屋。”孙彩花气得脸色发红,把潘二河的手一甩没好气地说:“什么东西,连狗都不如。还往自己家门口拉屎,越活越出息了,赶紧收拾出去,哼。”孙彩花转身回屋,潘二河拿起铁锨铲点沙土盖在那泡屎上,又用力地把那泡屎铲起来扔进大粪坑。

    邻居听着孙彩花骂得正起劲儿,突然不骂了,都伸出脑袋往外面看着。看见孙彩花回屋,潘二河收拾着,也都轻轻地把门关好,然后各自窃窃私语,相互猜测着。

    冯淑琴刚一起炕就听见孙彩花在外面骂,不知出了什么事。穿好衣服出来,正好赶上潘二河往大粪坑里扔东西就问:“他潘叔,他潘婶子怎么了,谁惹她了?一早晨就生这么大气?”潘二河挠挠脑袋“嘿嘿”地笑了几声说:“没事儿,喝多了折腾的。”冯淑琴拿笤帚扫着门口上的土说:“是吗?昨天晚上喝的?”潘二河点头答应着,然后嬉笑着进屋。冯淑琴直起腰来看着潘二河说:“我说呢,昨天晚上这狗一直叫个不停,我还以为谁家招贼了。”潘二河进屋,冯淑琴也回屋,放下笤帚准备早饭。

    冯家和郭家住了十几年的邻居,虽说没有什么大的冲突,也有不少小的磕碰。谁家的鸡站在谁家的墙上拉屎了,谁家的猪把谁家的墙拱了,谁家的毛驴子把谁家的庄稼糟蹋了等等,每一次都是孙彩花站在院子里念三七,含沙射影地骂着冯淑琴。冯淑琴也不在意,知道孙彩花就是这样一个人,骂过了也就算了。谁也没多一块,谁也没少一块,不嫌累爱怎么骂就怎么骂,反正村里的人都知道她是个什么人。时间久了,这样的事也多了,也就没有人注意这些了。今天不一样了,几乎是站在自己家门口来骂,这让冯淑琴不能理解。

    她看着那头毛驴子,又看看孙彩花。孙彩花满脸怒气,正愤怒地看着自己。冯淑琴说:“就是,你说这是谁呀,干啥和一头哑巴牲口过不去呀,你看这驴多可怜啊。”孙彩花撇了一下嘴说:“别假慈悲了,装什么糊涂啊,你就说吧,怎么办?”冯淑琴看着孙彩花说:“你问我怎么办,赶紧找兽医把驴腿给接上,要不这驴多遭罪啊。”孙彩花撇撇嘴说:“你看你说的多轻松啊,把腿接上就完事儿了?没那么简单。把驴腿给打断了,说接上就接上,要是你们家的驴你会怎么办?赔我驴。”冯淑琴似乎才明白过来,原来孙彩花认为是自己把她们家的驴腿给打断了,刚才所有的一切都是冲着自己来的。冯淑琴皱了一下眉头,脸色也难看起来。她看了大伙儿一眼,又看看孙彩花说:“你是说是我们家把你家毛驴子的腿给打断了?”孙彩花瞪着眼睛点了一下头。冯淑琴也把手插在腰里说:“哪个嘴上没有把门的缺德玩意说的,谁看见是我们打的?毛驴子不会说话,人也不会说话,别顺嘴胡咧咧,小心遭雷劈。”孙彩花听见冯淑琴这么说话,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她指着冯淑琴说:“你说谁遭雷劈?你说谁不会说话?你们家把我们家的驴腿给打断了,你还有理了。从你一出来就开始跟我装糊涂,你们大伙儿都看看,你们给评个理。这毛驴子我也不要了,你就给我赔一个,咱们还好说,要不然我跟你没完。”冯淑琴也毫不示弱地说:“凭什么我就赔你驴呀,你凭什么说驴腿是我们家打断的,有证据吗?”孙彩花紧跟着说:“就是你们家打的,刚才我就是从你们家苞米地里把驴牵出来的,你还想耍赖?”冯淑琴说:“从我们家地里牵出来的就是我们打的?谁看见了?我要说是你们自己打断的,牵到我家地里来讹我们呢。还有,我还没看呢,你家驴还祸害我家苞米了,这个你怎么不说?还想讹人啊?”孙彩花一看冯淑琴不让步,就大声地喊着:“你耍无赖,今天你要是不赔我驴我就上县里告你。”冯淑琴也说:“好,我等着,你要是想讹人你找错人啦,你家毛驴子祸害我家苞米地了,这是真的,你得赔,要不然我也上县里告你。”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争吵着,越来越凶,最后,两个人竟然抓在一起。人群开始骚动。有人赶紧上前把她们拉开。两个人的头发都有些凌乱,脸色铁青。冯淑琴喘着粗气说:“什么玩意,不讲理的东西,讹人还怎么讹?”孙彩花也气喘吁吁地说:“真不说理,把驴腿打断了还不认账,想打赖,没门。”有人过来劝着:“都少说几句吧,邻邻居居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什么事儿好说好商量,该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就是,一个村住着,好好说呗,这样多伤和气啊。”

    人群里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两个女人站在一旁,像两只斗败的公鸡,张着嘴喘着粗气。那头毛驴子也回头叫了一声,还甩了几下尾巴。那只断腿像一条马镫在不停地晃悠着。潘家大门口集聚了很多人,有劝架的,也有看热闹的。人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根本听不出谁在说什么。

    不远处,一个人骑着马飞快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着:“鬼子来了,鬼子进村了,快躲起来,快呀。”人群一下子把眼光全都集中到那人身上。那人喊了几声飞快地往家里跑去。后面的村民看见他骑马跑了,就喊道:“巴雅尔,你说什么?鬼子、鬼子来了?”巴雅尔回头答应了一声,转身跑回家里。人群里像是扔进了一颗炸弹,立刻叫喊着各回各家了。瞬间,孙彩花家门口的人全散了,就剩下孙彩花、冯淑琴还有那头毛驴子。冯淑琴看了孙彩花一眼,用鼻子“哼”了一声,转身回屋里。孙彩花白了她一眼,牵起毛驴子回到院子里,然后把大门插上。又把毛驴子拴在驴圏里,才慌慌张张地回到屋里。

    巴雅尔从马背上跳下来,转身进屋,看见阿妈就说:“阿妈,鬼子来了。”阿妈有些惊讶地看着巴雅尔说:“鬼子?什么鬼子?”巴雅尔有些着急地说:“日本鬼子,就是前一段时间在县城里的日本兵。”阿妈好像明白了,她下意识地往外面看看,又看看巴雅尔说:“那怎么办啊?你阿爸呢?他去哪了?”巴雅尔说:“阿爸还在山上,看见鬼子来了,我和阿爸就把羊群赶到山后去了,阿爸让我回来报信。阿妈,你赶紧把大门关好,不要出门,我去山后,和阿爸看着羊群。”说着,拿起一个水碗,舀了一碗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然后牵着马走出大门。看着阿妈把大门插好,才骑上马向后山飞奔而去。

    阿妈把几只刚刚生下来的小羊羔抱到屋里,又把猪窝和鸡窝的门子关好,撒上些吃食才进屋。阿妈不安地看着外面,她虽说没见过鬼子,可是她听说过。前一段时间,他听邻居说,鬼子到县城了,见什么抢什么,不给就杀人,太可恶了。看见女人就抓,整个县城,大姑娘小媳妇都不敢出门。今天怎么又到村里来了?他们来了,肯定没有好事。阿妈心里想着,把一只小羊羔紧紧地抱在怀里。眼睛又往外面看着。

    太阳快落山了,西边一片通红。家家的房顶冒出了炊烟。不知何时,西边涌上一层云彩,整个天立刻黑了下来。一阵微风吹来,树叶“哗啦哗啦”地响了起来,地上刮起一股尘土,在原地打了一个旋向远处飞去。村子里没有了往日的鸡鸣狗叫,就连村口老耿头家的大黄狗也不叫了,乖乖地趴在窝里耷拉着耳朵往外面看着。家家户户早早地就把大门插好。有的人家连煤油灯也不点了,干脆静静地坐在屋里。一家人谁也不说话,像是在等待什么。

    傍黑天的时候,郭振武回来了。进屋看见冯淑琴坐在炕上,闷着头不说话,脸色很难看。郭振武掀开锅,锅是凉的,他又看看冯淑琴说:“怎么了,怎么没做饭?”冯淑琴把脸一扭。郭振武拿起烟袋装烟,眼睛却看着冯淑琴。他不知道冯淑琴这是闹的什么妖,怎么连饭都不做了。他把烟袋装好点着,用力地抽了一口说:“怎么了?谁惹你了?是郭清泉还是郭芳草?”冯淑琴把脸扭过来,气汹汹地说:“孩子才没惹我呢,是那个老刁婆。”郭振武抽了一口烟问:“哪个老刁婆?”冯淑琴没好气地说:“还能有哪个老刁婆,就是那院儿的孙彩花呗,平白无故地找事儿。”郭振武把烟吐出来,又咳了一口痰吐在地上说:“她怎么你了?”冯淑琴说:“今天站在咱家门口骂,说是咱们把她们家的驴腿给打断了,非要跟我要个说法,你说气人不气人。”郭振武放下烟袋问:“她们家驴腿断了,怎么断的?”冯淑琴说:“我哪知道怎么断的?她就说是咱们给打断的,这不骂了好半天了,要不是巴雅尔说,鬼子来了,还没完呢。”郭振武看着冯淑琴说:“她怎么说是咱们打的?”冯淑琴说:“她就说毛驴子在咱们家地里,祸害咱的庄稼了,咱们就把驴腿打断了。”郭振武笑笑说:“她也就是说说,没根没据的,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吧。咱们没干亏心事,还怕她胡说。”冯淑琴生气地说:“你说得倒是轻松,你没看见她那个样子,疯了似的。非让我们赔她驴,要不然就去县里告咱们。真是老刁婆,不讲一点理。”郭振武的表情严肃起来,他看看冯淑琴说:“别想那么多了,赶紧做点饭吧,我都饿了。”冯淑琴又坐了一会儿才下地做饭,一边做饭一边说着:“简直就是疯子,胡搅蛮缠,气都气饱了,还有心思吃饭。”郭振武在屋里转了一会儿,总觉得心里有事似的,他看着慢慢黑下来的天说:“清泉和芳草还没回来?”冯淑琴做着饭,随口答应一声说:“没有,一出去就是一天,不到黑天不回来,也不知道都忙啥呢。”郭振武思忖一下说:“往后得管着他们点儿,不能天天往城里跑了,没事儿就在家里待着,现在城里不太平,村里也不太平了,别惹出事来。”冯淑琴一边烧火一边说:“巴雅尔说。鬼子进村了,是真的吗?”郭振武点点头说:“是真的,他们现在就住在村部,一个小队的鬼子,说是来找煤矿的。我看见还有几个日本人,像是挺有学问的,估计是找矿的专家。”

    冯淑琴抬起头来看着郭振武,郭振武在屋里转着,眼睛不时地往外面看着。天黑了,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郭振武到外面把一些怕浇的东西收拾起来,又给牲口添上草料,站在门口往远处看了一会儿,然后扭头回屋。冯淑琴已经把饭做好,摆上桌子等着郭振武吃饭。郭振武坐在桌子旁,一边吃着饼子一边说:“这两个孩子怎么还不回来呀?这天也黑了,还下雨,真是越大越不让人省心。”冯淑琴没有心思吃饭,今天让孙彩花着实把她气得够呛。平白无故地让人生一肚子气,越想越来气,他把饼子一下子扔在桌子上。郭振武看着她说:“怎么了?还生气呢?算了算了,不值得,她是什么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她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去吧,咱们就当耳旁风了。好了,吃饭吧,快吃饭吧。”冯淑琴到外屋舀了一碗饭汤坐在桌子旁慢慢地喝着。郭振武吃了一个饼子,也舀了一碗饭汤,坐在那里喝着。

    雨好像下大了,雨点打在窗户上,发出“啪啪”地响声,一会儿,房檐开始往下流水。

    孙彩花回到家里,一屁股坐在炕上,看着躺在炕上抽烟的潘二河就说:“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就像没长骨头似的,进屋就躺着。毛驴子的腿都让人家给打断了,你还能躺得住,你可真够有心的。”潘二河不理她,继续抽烟。孙彩花上前拉了他一把说:“起来,到院子里看看,要下雨了,看看有什么怕浇的东西往屋里收拾收拾。听巴雅尔说,鬼子进村了,你还躺着干啥,也不出去看看,说不定哪天鬼子来了,把那些值钱的东西抢走,看你怎么办,也不早点儿想个办法。听说那些鬼子,杀人不眨眼,见啥抢啥。你说也真是的,咱们这么一个小村子也不太平。”潘二河抽完一袋烟,慢慢从炕上坐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又打了一个哈欠,才用手抹了一下嘴角流出来的涎水说:“管那么多干啥,天塌大家死,过河有矬子,咱们怕啥,不管他,吃饭。”孙彩花更生气了,她抓起炕上的一个烟口袋狠狠地摔在潘二河身上说:“你的心可真大,鬼子来了不说了,咱家毛驴子的腿断了你也不管,人家都欺负到家门口了,你还有心思吃饭?还算个老爷们儿吗?”潘二河捡起烟口袋嬉笑着说:“你看看,你就是这脾气,动不动就发脾气。毛驴子的事儿还用得着我吗,你不是都骂了好半天了吗?再说了,你也没看见是谁打的,怎么让人家赔。”孙彩花站起来说:“就是他们郭家打的,咱们的毛驴子总去他家地里,不是他们打的还能是谁?”潘二河说:“要我说,就算是人家打的也没错,谁让你们家毛驴子进人家地里祸害庄稼,要是我,我也打。”孙彩花气得张了半天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她站在那里看着潘二河好半天才说:“你、你、你气死我了,滚,还想吃饭,没门。”潘二河从炕上下地,看着愤怒的孙彩花,趿拉着鞋到外面去了。孙彩花看着潘二河出去了,又一屁股坐在炕上“呼呼”地喘着粗气。

    外面传来几声狗叫,接着又有谁家的狗也跟着叫了起来。雨还在下着,淅淅沥沥。偶尔也传来几声羊咩,也算是村子里的音符。潘二河听着狗叫,抬起头往外面看看,外面除了雨点的声音就是不时传来毛驴子的响鼻声,想必毛驴子的腿一定很疼的,所以才会发出这样的声响。

    他也听说鬼子进村了,只是他不明白,就靠山村这样的小村,来了那么多鬼子干啥?难道靠山村有宝贝?他不明白,不过他早就听说日本人住进县城了,听说来了好多人,除了兵还有不少日本商人,这日本商人来咱们这里干啥?潘二河不知道。潘二河还听说,整个东北已经都让日本人占领了,现在日本人正在修铁路、开煤矿,把中国的资源都运到日本去了。难道我们靠山村也有日本人想要的东西?

    潘二河自己想着,肚子开始“咕噜噜”地叫了起来。他到外屋转了一圈儿,什么吃的也没有,只好进屋看着孙彩花嬉笑着说:“还生气呢,消消气,你说,人家日本人要来,咱们不让来也不行啊,别说咱们这么小的一个村子,就连整个东北都让日本人占领了,你说不让人家来,咱们也说得不算啊,你说是不是?还是别管这些了,咱们赶紧做饭吃饭吧,我都饿死了。”孙彩花没好气地说:“要吃自己做去,我没工夫伺候你。日本人来了你管不了,你家毛驴子的腿断了你总应该管了吧,想吃饭行,你去让他们家把毛驴子给咱们赔了。”说着还故意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

    潘二河无奈,只好又坐在炕上,拿起烟袋装着烟,然后一口接着一口地抽着。一会儿,屋里就被烟雾笼罩了。毛驴子又打起了响鼻,潘二河下地出去,看着驴槽子里还有草料,驴没吃多少,只是一直打响鼻。潘二河站在毛驴子跟前说:“你说这是谁干的,打哑巴牲口干啥,它也不会说话。把驴腿打断了它还怎么干活,还不如把我腿打断了呢。”说完还用手摸摸那头驴,毛驴子又打起了响鼻。响鼻声在夜晚传得很远。

    雨不大不小地下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天空好像越来越黑,让人透不过气来。靠山村静了,死一样寂静。哪怕有一点动静,都会引起震动一样,让人感到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自己的声音打破这宁静的夜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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