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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要面对的紧张，冲散了刚才还弥漫周身的尴尬，蔫蔫地跟在黄建军的身后，颇有些垂头丧气的味道。
“怎么了，这是？”回头拉上她，：“咱们小神童还真有见不得人的事儿？”
“师哥，真不能不看啊？”一分心，连自己的小手被人拉住了都没注意。
“行啊，”这小手握在手里，冰凉纤细，又软又柔，感觉真好：“你自己说，咱就不看了。”
“那还是算了吧”就知道他得这么说，小声嘀咕着泄气的收回手，继续小步往前走。
黄建军也任她放手，没再去拉，知道她刚才是走神儿了，才有自己这份儿小便宜，不想过早地刺激着她，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是远远超出他的计划了，万一再吓跑了可怎么好？
在书房谈正事儿，要比他的卧室适合得多。安排霜打了的小丫头在铺着绯紫色四团锦绣古香锻方形垫子的明式长条梳背椅子上坐好，自己才施施然地走回书桌拿起传真看。
传真不多，薄薄的也就三、四页纸。拿在手里，黄建军真的好奇这上面到底写了什么，才让平日一向冷漠傲然，不为外物所感，有时镇静得都有些过分的小丫头此刻紧张成这样。小脸儿一阵红一阵白，坐在那儿摆手扭脚，眼神都没处放的样子。这哪儿是紧张，都有些害怕的意思了。
笑意从心里发出，渗到脸上来，这丫头还真是，小老虎也怕揪小辫子啊。
没有封皮，第一页直接就是淳于嫣的个人资料：
姓名：淳于嫣
性别：女
出生日期、籍贯、家庭地址、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上头还附了几张不同时期的证件照片和相关的扫描件儿，小丫头的经历简单干净，任何一个阶段寥寥几个字都可以说清。还夹杂着一堆的各种名次和奖励，这不挺好的嘛，典型的学霸啊。这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至于怕成那样？
“行啊，丫头，战绩不俗啊，在实验学校实验班儿都能跳级，厉害啊”
那是你没看见别的，就快了。
抬起头给了个惨笑，马上你就不会觉得有什么好了。
被淳于嫣的表情逗得又是一乐，翻过第二页，又开始看起来。黄建军的表情渐渐僵住了，这，这也太，太，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淳于嫣，翻开第三页，传真确实不多，每一页纸上都是条款式的记录，简洁明了地说明着有关于这个姑娘的社会关系和生活轨迹，不愧是公安局长亲自安排人做出的手笔，文字少内容却很是详实，连淳于嫣给怡雅拍广告和广告上被人整还有这次在学校请假的事儿都有。原来即便在他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她受的委曲也远比自己知道得多，而当她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当自己不认识她的时候…
单亲家庭，非婚生儿，父不详，随母姓，母亲淳于丹青，出生于教师之家，成长生涯曾经跟淳于嫣类似，极有绘画天分，少年成名，15岁考入鲁美的少年班，17岁生下淳于嫣，18学因个人生活不检被强行退学，同年其父淳于稽因女儿未婚生子且无论如何不肯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并被退学而气得暴发脑溢血，后经抢救半身不遂。其母林楚湘大怒，与女儿断绝关系，将母女二人赶出家门。
淳于嫣11岁时，淳于丹青亲眼目睹父亲淳于稽为了自己与人争执被误伤至死，28岁的淳于丹青在强烈的愧疚和巨大刺激下，患上狂躁型精神病，缠绵至今。
面对重症缠身的女儿和年幼无依的外孙女儿，林楚湘伸出援手，承担了经济压力，多年来一直默默为女儿和外孙女儿提供经济支持。但是对两人从来不假辞色，对淳于嫣除了事发当年的几次见面，其他时间更是能避则避，极少理会。
淳于嫣，在淳于丹青病发当年成绩有过一阵下滑，见过林楚湘一次后成绩稳定回升，再没有过逆转。十三岁开始，淳于嫣就开始自己赚钱，从饭店打杂、商品促销、送报纸、发传单、送牛奶、假期导购员到平面模特儿、礼仪小姐…，各种各样不一而足，十四岁后基本定格在了模特儿、礼仪之类的薪酬高一点儿的工作上。
这次请假，是因为本有好转的淳于丹青病情突然加重，但是也出现了医疗术语上所谓的治疗转机。需要大量的资金和家人的配合。因此，淳于嫣通过叶垦教授向学校请出了几乎不可能的三个月大假。而在此期间，除了赚钱和配合医生治疗，根据调查结果显示，淳于嫣的课业也并没有被耽误，她居然还在正常参加着课题组的研究。
看着淳于嫣万分不自在地坐在自己面前，黄建军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心疼、生气、骄傲、怜惜…，全混在了一起，四处横冲直撞，闹得自己的心又痛又乱的没一刻安生。
紧张、紧张、再紧张！害怕、害怕、更害怕！
室内的静寂崩紧了淳于嫣所有的神经，不用抬头她甚至都能直接感觉到黄建军正紧紧盯住自己的目光。
当所有的情绪慢慢冲破了心里的极限，淳于嫣反倒镇静下来。
他没有想打电话，以找什么人求得证实；他也没有马上问自己，知不知道父亲到底是谁；他好像只是自己，并没有想到其他什么纵横联合的问题；如果是这样，勇敢地抬起头，看向黄建军。仔细看着他的眼睛，黄建军看起来眼眸平静，润泽的眼波下似乎有什么在涌动，但是没有她想找到的深刻思索和异样探究。
还好，还好，淳于嫣终于松了口气。
“一个疗程加上药十几万，你现在有多少钱啊？”许久，黄建军开口发问。
“七万多”
“得多少疗程？”
“医生说”唉，：“九天一个疗程。”这个治疗方案是医院提供的最好的，里面还有不菲的专家费和外援专家的差旅费用。
“得多少疗程？”
“半，半年吧”没敢直接回答，嗫嚅地说。
自不量力，这个词儿小丫头知不知道啊？
“二百万都不够，你想怎么办？”
“我已经登记卖房了”
“能卖多少钱啊？八十？”调查上有她的现住址，一室一厅，位置又不算太好，能卖到这个数已经是上限了。
淳于嫣点头。
“剩下的呢？你三个月能挣得出来？”就算每天来两份京城第一价的活儿十天也不过才七万。
“”
剩下部分她已经跟大师兄、二师兄和家境很好的佳佳师姐借了，实在不行在求求老师，叶教授应该不会不管她，可这话，她万万不敢跟黄建军说。
没法儿答就不说，真是拿她没办法。“跟别人借了是吧？”以他对她的了解和报告上反应的内容，有了让淳于丹青回复健康的机会，淳于嫣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而以淳于嫣的智商，也一定不会做毫无把握的事儿，尤其是在关于她母亲的时候。
只得又点了点头。
“就是不能用我的钱，是吧？”
点点头。
“医疗方案你了解吗？找人看过没”黄建军不再纠结这个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问题。
“没，可能，可能…找人看过吧”含混地略过了‘外婆’这个词儿，外婆肯定会找人看，但是她从来不敢这么叫她，私底下也不敢说。
“你外婆？”
“嗯”
“你请假是因为你妈妈的疗程需要你配合，你找活儿干，是想尽量多赚点儿，少借点儿”现在他已经知道了丫头的想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人都在北京了，能赚一分是一分。所以丫头才那么俭省自己的开销，连顿午饭都舍不得吃。
“嗯”
正说着，一声不雅的肠鸣就在室内响了起来。
淳于嫣的脸又红了，真不争气，这时候响什么响。
黄建军却没了丁点儿的悸动，心里满满的都是心疼。
“我喜欢你”
嗯？淳于嫣楞了下，怎么忽然又提这个茬儿？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她知道的呀。
“让我追你吧，让我追你，借钱的事儿就算了”知道说服不了她让他帮忙，他决定改变策略，把两人之间的窗户纸提前点开。
“可是，可是我，我没”这是哪儿跟哪儿呀，怎么扯得不着边不落际的？
“没谈过恋爱还是没被人追过？”怕她说出没准备好或者还没想之类的话，黄建军胸有成竹地圈定话题。
什么没谈过没追过？她是没想过啊。
“没事儿，我教你”黄建军大方地说。
“我不是，我”什么跟什么呀？谁用她教了？他教得着吗他？
“那就说好了，要不就借我的钱”
“我”
“说定了，我追你，你有权利不答应，但是不能拒绝我追。钱，我就不逼你借了”
“那，那”
他不会再逼着自己借钱了，这挺好，他虽然追她，但他也说了她可以不答应，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可是，她怎么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儿呢？
“嗯…”
一向聪明的小脑袋此刻被黄建军晃得糊成一团。没看见身旁黄建军的窃笑，丫头，哥哥要是放出手段来，还有你跑的道理？那岂不是白活了三十几年？没想到自己用商战谈判上的营销心理学对付一个才十八岁、感情经历近似与零的小丫头有多卑鄙，黄建军满心都是初战告捷的欢乐。
“得了，走吧，师哥陪你吃饭去，嫣嫣，想吃什么？”
“啊？噢”
就这样，老奸巨滑的黄建军诓着还在云里雾里没想明白的淳于嫣答成了这么一个有赚无赔的不平等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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