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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下山入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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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升到了正当中,楚州城中熙熙攘攘做生意的都已开张多时,卖米的卖肉的,卖绸的卖缎的,糖敦儿炊饼,脂粉银钗,琳琅满目。

    这并非是竹疏影第一次下山入世。在她还是一个普通执事弟子时,就常因生意往来在宗门和楚州城兵马司之间来回奔波。

    修真者的世界和凡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哪怕遁世再深的修真门派,都会有专门负责联系凡间处理杂事的弟子。因为无论大到招收宗门弟子,小到吃穿用度,只要没修行到筑基水准,不能餐风饮露就只得吃五谷杂粮,没修行到地仙水准,不能御风而行就只得骑马。

    所谓的仙凡之别,好像并没有那么明显。

    曾经的竹疏影就是泰衍宗负责处理此类事务的弟子。所以对于楚州城,她是轻车熟路了。城外的密林中收起木灵鸟,她便急匆匆的走入城中。

    一个衣着华丽,眉目如画的女子,蹙着黛眉急匆匆行走在拥挤坊市中,那独特的气质让她周围两三步之内杳无人烟。所有人都在偷眼观瞧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仙子。

    正低头忖度少宗主会跑去哪里的竹疏影走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走神之下竟忘了变装进城。环顾周围汉子们垂涎的目光,不由得一阵恶寒,随便找了一个小巷抹身闪了进去。再出来就是一个身材削瘦,脸色蜡黄的汉子了。

    围观的人们看着仙子进了那个小巷,皆露出了然的神情。

    :“原来是黄老爷府上……”

    :“我说呢,哪来的这样一个仙子。原来又是个……”

    :“唉,可惜喽,不若与我做个正妻,也好过嘻嘻嘻……”

    竹疏影看着周围人眺望着巷子边上金雕玉砌的园林围墙,或艳羡,或鄙夷的低声议论,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凡尘一直如此,远没有修真界的简单让她感觉舒服。修真界普遍的意识就是凡间有大恶,贪嗔痴,欲相随,生生世世轮回而不得寸进。修真者一心求道,是高于凡间愚夫愚妇追名逐利的。

    后来下山入世的次数越来越多也印证了这一点。媚上欺下的兵马司指挥使,贪财无厌的监丞等等一系列打过交道的凡人,都让竹疏影心生厌恶。自从升任执事堂总管后,她就再也未曾下过山。

    想着这一切,她突然轻轻笑了一下。若不是这段经历,自己也不会遇上那个专爱往凡间跑的少宗主啊。

    当时自己并不知晓他的身份,只当是个开朗些的内门弟子。一路上狗皮膏药般的粘着自己插科打诨,烦不胜烦。

    此般几次后倒是熟悉了起来,渐渐把他当作了朋友。有一次吐露了对宗门指派的下山任务感到十分不适,他便开导自己什么:

    “道不远人,为了求道而远尘世是缘木求鱼,厌凡尘贪嗔痴就认为不足为之,则非道也”诸如此类的话,说是内门弟子才教授的修炼心得,让自己好好领悟。然后为了更好的体会这内门的修行心得,务必每次下山入世都叫上他。

    一开始竹疏影倒觉得颇有道理,自我反省了一阵后心境好像真的有所突破,直到偶然在一本典籍中察觉,这两段话全是儒道之人所说的话,和修士的修真之道半点关系没有。

    待自己再想找他理论,他却好似心虚般的不见了踪影。

    所以什么内门弟子不得外传的修行心得是骗人的了?按说被消遣后自己本该恼火的,可奇怪的是自己并没什么被骗的情绪,只觉得这几次下山入世身边没有了他稍显寂寞。

    她也曾试着寻找那个永远坏笑的宗门弟子,可自己只是个普通的执事弟子,况且宗门近千人,想找一个人何谈容易。

    自此竹疏影更加对入世兴趣缺缺了,每日苦心修行,凭借自己的勤奋和那神秘消失的内门弟子留下的几本修行手札,竟然神奇的从试练大会上脱颖而出,被护法大长老点为关门弟子,几年后更是任职执事堂大总管,让当年负责入门根骨测试的前辈们汗颜不已。

    而且她不愿轻易下山还有一个原因。

    修真门派中多的是修为不俗的女前辈,修真者只看天赋和修为高低,没有哪个修真者会因为对方是个女性修士而起轻视之心,而凡间则不同,就如同竹疏影此时女扮男装的打扮,若非如此在街上行走还真不方便。

    :“若是没有镇魔司的护城法阵,直接祭起木灵鸟就能立刻指引出宗主所在的位置了……”竹疏影暗叹一声,却又毫无办法。

    紫金观乃当朝皇族的家庙,自高祖起兵之时便倾力相助,天下平定后以从龙之功统领天下修士。到如今更是春秋鼎盛,无视修真界定下了修真者不得擅履凡尘,不得秘密集会,凡进入凡人的城池必须于镇魔司报备的天条,违之则斩。

    其下属的镇魔司是其辖制天下修士不得祸乱人间的衙门。人家家大业大,哪怕此时竹疏影再焦急,也不敢在楚州城中祭起法宝,使用法力。

    她在几个酒楼、戏馆、花街里都转了转,没有找到少宗主。心中便明白,少宗主大抵又是去赌场了。

    :“我又赢了哈哈哈,多有得罪喽。”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狂笑着将桌上的银子拢到自己这边。

    少年和桌上其余几人本就在赌,周围还有不少闲户对赌少年他们桌上的输赢。赌中有赌万事可赌,人心的痴迷昏沉可见一斑。

    这回压少年赢的闲户们可赚到了,这少年从昨晚一路赢到今天,所以闲户们都喜气洋洋的围过来恭贺。

    :“少爷您可真是运势无双啊,连小人我都跟着粘福气。”

    :“我看呐,这位少爷天庭饱满地格方圆,定是那天上赌神下凡呐!”

    :“就是。”

    :“这场子里哪里有您的对手。您老趁着运气正旺,还不再来几把?带着我们也交交好运。”

    那少年腿上坐着一个姐儿,怀里搂着一个姐儿,听得众人的奉承心中大乐,随手掐了掐腿上姐儿的香臀,惹得她娇笑涟涟。

    少年一脸志得意满的神色,眼神挑衅的看着周围的赌客,双手在姐儿身上也没闲着。

    只是,没人发现他眼神中的冷冽。

    赌桌上其他几个人见到那少年如此目中无人的做派,便明白火候到了。一个似是头领的汉子,用眼神示意候在赌桌旁的胖子,该上场动手宰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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