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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飘飘欲仙
入冬了，纷纷扬扬的雪变得平凡起来。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连整天儿都在走街串巷拉生意的人力车夫都歇了工，在床上裹着破破烂烂脏得油光发亮的被子睡得天昏地暗。
街边小巷那些挑着烟和酒水沿街贩卖的小贩也都窝在茶馆里不出去，一个个都穿着破败的棉袄，有些个连灰黑的棉絮都从衣服上的坡口子上钻了出来。
路边茶馆的门都关得严严实实，生怕这屋子里的一点暖气被外面呼啸的西北风给抽走。
“这天气，真是不让人活，撒泡尿都结成冰棍儿。”
“可不是，热的时候出去外边儿多站会儿都跟快烤熟似得，冷得时候嘛出来路边一站，就又跟掉进冰窟窿似的，还有那风哟，唰唰的跟用刀子割脸似的，真是不让人活啊！”
小贩们七嘴八舌的吐着苦水。
茶馆的老板独子坐在柜台前，摸出酒葫芦干了一口烧刀子，
“得了吧，你们这群懒货！甭找借口，咱都是做这些小买卖小营生的，搞得跟自个儿有多金贵似的，赚那两个子儿本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甭在那儿瞎嚷嚷。”
老板的话让茶馆里商贩们忍住了继续吐苦水的欲望，茶馆里的气氛一下子凉了，就跟外边呼号着大雪的野外一般。沉默了一会儿一个小贩打破了茶馆里微冷的气氛。
“这天气，那些逃难进城的灾民怎么活啊……”
“是啊，那些比我们还凄惨的可怜人，一整年因为那场大旱颗粒无收咯……”
“这么冷得天气，怕又要冻死不少了吧！”
茶馆的掌柜又一次插话了，“我听那些拉车的说，有差不多三成的难民在入冬的第一场雪下的时候回了乡下。”
“横竖都是死，在乡下的被窝里边儿死，还暖和点。”
“那些红十字会拉尸体的又有得忙的咯……”
小贩们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秋宅。
自从上次在老太太寿宴上查出凌蝶以后，凌蝶成了老太太的宝。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老太太还单独给凌蝶开小灶，尽管外头每天都有大批的灾民饿死，冻死的棚屋里，凌蝶却每天都是大鱼大肉。
要是凌蝶眉头一皱，哼唧两句，整个秋家大宅里面的人都神经紧绷，生怕真出个三长两短来。
凌蝶自小在乡下长大，从来没享受过这等福气，她的谦卑，她的小心翼翼，都在这享受中悄悄的改变了。
这天早上，凌蝶刚一醒就哭哭啼啼的朝老太太的房间走去。
“妈，凌蝶怕。”
“哟哟哟，这是咋的啦？哭什么呢？哭哭啼啼对孩子多不好！谁欺负你了跟妈说！”
老太太眉头紧皱，一脸的严肃。
“妈…….我昨晚做噩梦了！梦到….梦到咱秋家有人要谋害我肚子里边儿的宝！”
老太太紧皱的眉头松下去了一些，用保养得当的手拍了拍凌蝶的后背，
“这算啥，没事没事儿，米粒大的一点儿事情这哭的。梦嘛，醒来就好醒了就好。醒来就啥事儿都没了。”
凌蝶抽泣的声音小下去了一些，用绣着蝶恋花的丝绢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儿，“妈…我还是有点怕，这秋家大宅里这么多的女人，保不齐……”
“呸呸呸！瞎说啥呢！谁要敢动我孙子！我让她活不过明天！”
凌蝶话还未说完就被老太太粗暴的打断了。
“不过…话说回来，是该哈好的给那些个魑魅魍魉一个警告。徐妈！去吧影安的那些个姨太太都给我叫来！叫到大厅，我有话跟他们说。
“妈，这么早就叫徐妈把我们叫下来，是有多大的事儿啊？”
妍丽睡裙外边松垮垮的批了一件貂皮大氅，蛋卷般微黄的头发微乱，一脸惺忪的模样。
柳诗梦瞅着坐在老太太旁边眼圈微微泛着红气的凌蝶，和盛气凌人的老太太，心下也明白个七八分。
“凌蝶怀了身孕，你们都知道。”
老太太顿了一顿，眼光凌厉的扫了一圈儿秋影安的姨太太们。
“今儿个我就把丑话说在前头！凌蝶肚子里的娃娃是我的亲孙子！我不管你们平时争风吃醋怎么吵怎么闹，但是我孙子是我的底线！谁也别想使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害我孙子!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一个都别想留在秋家！”
妍丽瞥了眼着凌蝶的肚子，又看了眼盛气凌人的老太太，
“大早上的把我从床上叫起来就是说这破事儿？哼！”
说完丝毫不给老太太一丝面子，撩起大氅“蹬蹬瞪”的上了楼，留下一脸不悦的老太太。
“妈…你看大太太她…”
“哼！真是后悔给影安找了个这样不识礼数的野女人！”
老太太十分不悦的说道。遥想妍丽刚进门的的时候对她也是毕恭毕敬，自从她给影安找姨太太以后，妍丽就变成了这幅无礼的样子。
作为一个女人连小老婆的忍受不了还谈什么做好一家之主？老太太在心里狠狠的鄙夷着妍丽。
老太太一手握住了凌蝶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对凌蝶就跟对亲闺女一样温柔的说道，
“我的好媳妇儿哟，你就好好的养胎其他什么都不要想。”
凌蝶咧嘴一笑，妈站在我这边，该是轮到我趾高气昂的时候了！
柳诗梦面无表情的看着老太太和凌蝶一片祥和的婆媳相处之景，波澜不惊。之前再怎么费力的讨好建立起来的关系，被凌蝶的怀孕冲击得渣都不剩。
武娟娟比柳诗梦更活络些，忙不迭的讨好凌蝶，
“二太太这是可是为秋家立了大功咯，可得多注意些。我爸哪儿有株百年老参，赶明儿我回去取来，给你炖汤喝。”
“哟，四太太使不得使不得，这都哪跟那儿啊!”
凌蝶红着脸连忙摆摆手。
“嗳，说嘛呢这是，咱都是一家人！你好好休养，把娃儿生下来影安开心，老太太开心，咱也就开心了，一家人嘛，不要这么见外。”
在怀了孩子以后，凌蝶受到了无数前半辈子都没有享受过的优待，也头一回受到这般的讨好，她不由得飘飘欲仙。自满膨胀的种子在她的心间生根，发芽，一寸一寸的慢慢长大，缠绕在她的心上。
“好了好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们自己拿个谱儿，也都给我争气点，都给我添几个孙子孙女！”
老太太说完在徐妈妈的搀扶下慢慢上了楼。
第35章 粥棚
天气越来越冷，都到腊月了，秋家院子里红红白白的梅花都开了，成了这素白的世界中难得的一抹丽色。
柳诗梦依旧隔三差五的到妍丽那里去学习洋文，然后又和宋仪一起到粥棚那里帮忙。
“呼！够冷得啊！这天气。”
宋仪一身黑色狐狸大氅，戴着真皮制成的黑色手套，与这破旧简陋的粥棚格格不入。
“宋姐姐，柳姐姐，这么冷得天儿你们还来呀！”
寻常总是来粥棚里帮忙的女学生杨敏敏惊奇的说道。
“呵呵，你不是也来嘛，傻姑娘。”
宋仪搓搓手说道。
“似乎今日来领粥的人少了一些的样子…….”
宋仪看了看排队领粥的难民队伍，略微疑惑的小事嘀咕着。
“没来领粥的那些人，是睡着在这个冬季，永远醒不过来了。”
一个陌生却温润的嗓音在宋仪的身后响起。宋仪一转身，便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男人。
大约180的个子，放在北方汉子里面不算高挑，一顶黑色圆帽上落着些细碎的雪，如同夜空中星星点点闪亮着的星辰。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隐藏在圆圆的眼镜下面，鼻梁硬挺，薄薄的嘴唇天生有着一个上扬的弧度，使人看了觉得温和可亲，不由得心生好感。
“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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