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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大隐于市
正当云琰命悬一线之际，铁链摇晃速度急剧减缓，同时也在下降，就像泄了气的充气人偶。链条一松开，葱陌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大口喘气。
“小陌，你怎么样？”云琰跳了下来，急忙去看葱陌的伤情。
“勒……勒得我都透不过气来了，幸好没被捆死，疼死我了。”葱陌直捂着肋骨抱怨道，“叫你快点砍断，你偏不听，差点害死我知道吗？”
“真对不住！”云琰深感愧疚，随后又去看那女鬼。只见女鬼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只剩半口气了。云琰立刻扶起了她，并帮她捋了捋凌乱的长发，呼喊道:“喂，醒一醒呀。”女鬼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云琰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一个身穿道袍的人从夜色的黑暗中慢慢走近。
“怎么会是你？”云琰抬头望去，不禁大吃一惊。
那道士并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冷仙观胖观主。他并没管那女鬼死活，而是让云琰与葱陌跟他一起回道观。
云琰在废墟中搜寻自己的拖鞋，不过只找到了一只，于是他索性光着脚走。
……
三人来到冷仙观中，夜晚大殿紧闭门窗，屋里一股子檀香味，难闻之极。云琰一闻到这股味道，不禁又联想起了灵堂。
“问你一路你都不说话，你到底是不是吴胥子？”云琰一本正经地问。而葱陌却东张西望，只顾着看大殿的布置。
胖道士慢悠悠地坐下来，点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随后问道:“那你觉得我是不是吴胥子？”
“我感觉不像。”云琰毫不客气地回答道。
“如果我不是吴胥子的话，刚才又是谁救了你呢？”龙阳仙打量了一下他俩。
葱陌在旁使劲点头，云琰顿时语塞。
“我们真是殊途同归，都隐居在这个小城市里！”
“我们不是，我们只是趁着暑假回来玩几天的。”
“那你们住魔林哪里？”
“佶伊巷阁摩天崖法布震宫男生宿舍！”葱陌抢答道。
“原来你们是佶伊巷阁的学生。”
“不，我们是校职工！”
“对，我们是男生寝室宿管员。”葱陌刚一说完，云琰就斜瞄了她一眼。
“榎和你们非亲非故，你们何以要动足脑筋救她？”
“原来她叫贾，欧耶，终于知道她名字了！”云琰心中很是兴奋，就像是询问到了女神的名字一样:“其实我看她可怜才想救她的。”而云琰的潜台词是因为我想上她，所以才救她。
旁边的葱陌洞察到了云琰的心机，鄙视了他一眼，心里不由得想起了一个外号“操鬼狂魔”。
“榎这个孩子的确很懂事，也是个不屈不挠的人。我原本以为她是一个祸害人间的野鬼，一度想将她杀掉。后来相处久了，才知道她非但不祸害人，而且还乐于助人。”吴胥子一吐烟，搞得整间屋子浓烟弥漫。云琰侧耳倾听，葱陌却在观察那烟头散发出来的青烟。
“你们应该知道塔弄那块地方要拆迁吧，政府也决定连同铜棺塔一起拆除。关于这座石塔的传说有很多种，现在也无法考证是真是假了。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石塔关乎到那片区域的风水。最近听别人讲，负责那里的拆迁队已经三番两次出事故了，还死了两个人。如果要是真破坏了那里的风水，不知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我决定让一个游魂先去镇守铜棺塔，顶替其职责。一旦如此，两者的命运将联系在一起，塔毁则魂散。”
“你明知道那座塔迟早要被拆除的，为何还让你的游魂去看守？做这样无谓的牺牲！”云琰质问道。
“我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想让施工队顺利完成拆迁任务，至少不再有伤亡。”
“你这样的做法很自私！”
“虽说鬼魂也是一条生命，不过比起那些拆迁民工的命哪个更重要？其实我并不想这么做，可是没办法，因为……”龙阳仙欲言又止。
“因为什么呀？你快说啊。”
“因为……那包工头捐我们道观一千元香油钱，我都不好意思拒绝人家！”龙阳仙显得有点难为情，差点把脸给捂上了。
“想不到闻名遐迩的吴胥子如此贪财。”
“没办法，儿子要考大学，正缺钱呢！”
“我出二千，你赶紧给我把那女鬼放了。”
“小云子，你哪来的二千？”葱陌一听到钱，立马打起精神，心中不禁埋怨起云琰竟敢私藏小金库。
“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那不行，我们虽为出家人，然而也有职业操守，不能说违约就违约吧。就算我答应，你觉得冷仙会答应吗？那包工头求的是冷仙，不是我，我只是代神行事。”吴胥子指了指冷谦的神像。
“那你开个价，多少才肯放人？”
“不要总提钱钱钱，多俗气，搞得好像我要敲诈你似的。”吴胥子边说边伸出了一个手掌。
“五千！你他妈真在敲诈啊！”云琰一下子炸毛起来。
“你仔细看清楚。”
“小云子你看，他是六指的，多长了一根手指头！”
“六千？”
“假如你接受得了这个价格，我们还能谈下去，否则就免谈。”
“让我再回去考虑考虑！”云琰顿时说话没了底气。
……
云琰、葱陌离开了冷仙观，一路上云琰沉默不语。
“小云子，真的要为那个毫不相干的人，不对，是鬼赎身吗？”
云琰只是瞟了瞟葱陌，并没有回答她，却不禁自问道:“小陌问得对，我真的要帮那个毫不相干的女鬼赎身吗？就算救了她，人家也未必会说一句‘谢谢’。现在约个炮也就几百，貌似是有点不值哦。云琰，难道你还想做这种傻事吗？”
不知不觉两人拐进了冷仙观斜对面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这条巷子名叫桃庄路。那里有一座天主教堂，旁边是一栋破旧的居民楼，居住的都是些老人或是外来打工的。
云琰驻足在那栋居民楼前，仰望高处。每当他来到这里，内心都无比复杂，有一种想掉眼泪的伤感。
“别看了，都跟你说好几遍了，你的女神差不多现在连孩子都有了。不要再留恋过去了，你已经不是学生了，早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啦。走吧！”葱陌硬拉着云琰离开了那个伤心之地。
原来云琰学生时代喜欢的一个女孩住在这里，后来不知何时她们家搬走了。云琰现在都快而立之年了，虽说平日有点猥琐，可对这段感情却始终念念不忘。每次回禾城，他都特意要来这里看上几眼。这几天把他累坏了，他都差点忘记原来自己女神的家就住在冷仙观附近。
“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那女鬼情况如何了？”
“我也去。”
“这么晚了你别去了，回家好好休息，可别再去上网了！”云琰叮嘱道。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点，回来之后记得洗澡，你身上又臭臭的。”
云琰闻了闻自己的胳肢窝，一股汗臭外加自身的狐臭扑面而来，确实刺鼻难闻。
“知道了，你走吧！”
两人在桃庄路分了手。
……
经过刚才那段凶险的经历，女鬼已是精疲力尽，背靠石塔，闭目养神。她对自己身上的伤无动于衷，任由伤口在滴血，地上的白圈也恢复了原状。
“你还好吧？是我连累了你，本以为可以帮你脱困。”云琰从药店买了些消毒巾与绷带。
“我并无大碍，你和那小女孩怎么样？”女鬼慢慢地睁开了眼。
“我还好啦，就是脚上磨掉点皮，我来帮你包扎伤口吧！”
“不用了，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来嘛，不然伤口会化脓的！”云琰还没等女鬼反应过来，便跪在她面前，轻轻握住了她细巧的胳膊，用一块消毒巾温柔地替她擦净了手臂上的血污和泥沙。
女鬼的身子已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更红得像是晚霞，只觉全身再也没有一丝力气，连头都无法抬起。
虽然云琰在一本正经地帮她包扎伤口，但余光却察觉到女鬼正在注视着自己，随口说道:“我知道一般男生这样做，都会令女生无法抗拒，你也不例外，我感觉你已经渐渐对我产生好感了是不是？”
“你想多了，我们鬼魂对你们人类根本没兴趣。”
“好吧，就当我自恋了，要是哪天真对我有兴趣了，一定要向我表白哦，我等着你！”
“等下辈子吧，像你这样脸皮厚的家伙还真少见。”
“其实我以前脸皮很薄的，后来我发现做人越拘束就越压抑，所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未必是件坏事。喜欢你的人哪怕你再怎么猥琐一样会喜欢你，不喜欢你的人哪怕你装得再怎么正经也不喜欢你！”
“你懂的不少，不过从你嘴里说出来感觉很幼稚。”
“幼稚就幼稚吧，我知道现在的女生都喜欢熟男。”
“你怎么三句话离不开男女关系？”
“没办法，至今还是单身，与我同龄的现在基本小孩都有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一个？”
“找不到，没钱没房又没长相。”
“那你怎么不努力奋斗？”
“你就当我没上进心吧！”云琰每次被人问到这个问题，总是显得无比的失落与无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女鬼也察觉到了云琰的难言之隐，便不再问下去，生怕伤了他的自尊心。
“听说你叫贾？是贾宝玉的‘贾’吗？”
“不，木夏榎，木字旁，一个夏天的‘夏’。”
“这个字蛮少见的，那我以后叫你榎吧？”
“随便！”
“好了，帮你包好了，你自己小心点，别让伤口再裂开了。”云琰收拾起剩余的消毒巾和绷带，心想以后还用得着。
榎看了看自己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手臂，很想对云琰说声‘谢谢’，可又难以开口。
“是不是很感动？”云琰直视着榎，沉吟半响，随后叹了一口气，“如果这次我能把你救出来固然好，万一失败了，你可千万别怪我！”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还是要……谢谢你。”榎红着脸，低下头。
“不必客气，没事我先走了。这里蚊子太多了，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咬了好几个块。你自己多保重！”
榎目送走了云琰，内心感慨万千，她还从未见过如此体贴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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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朋友间最忌讳借钱
翌日，云琰拿着一本册子来到了静谊轩，静谊轩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老板娘曹静谊闲得没事，正在看电视。她察觉到云琰进来，却假装没看见，懒得招呼他。
“我来当东西，我急需用钱。”云琰一改往日嬉皮笑脸，难得一副正经的样子。
“你又要当什么破玩意儿？”曹静谊慵懒地转过身来。
云琰把手上的册子放在了柜台上，他发现柜台换了一张新的。
“后来那几个人没再来找过你吧？”云琰提起上次那事仍心有余悸。
“没。”曹静谊翻看了一下册子，里面记载的都是一些魔法咒术，字迹像是写出来的，“《云琼剑谱》？这不是你的绝技吗？你咋想到拿它来做抵押？看来你真的是穷得叮当响了，说吧，要当多少？”
“六千！”
“上次不是已经拿走五千了吗？怎么这次又要来当？你以为我这里是银行啊？想取多少钱就取多少钱啊。”
“上次那五千是我帮别人来当的，这次六千是我自己来当的，两码事！”
“关键这真的是你写的？”曹静谊重新翻看了一遍册子。
“对，我连夜手抄了一份。”
“我凭什么相信这是真的咒术秘笈，或许你是胡编乱造的呢？”
“不信可以自己练一下，我哪次当给你的东西是假货？”云琰显得有些激动，气急之下说话都磕磕巴巴的。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当掉你的绝技呢？”
“我实在没东西可当，思来想去还是把我的看家本事当了，反正也不是什么稀有绝学！”
“那你要六千做什么？你赌博了？”曹静谊打量着云琰，心想如果他自甘堕落的话，这钱万万不能给他。
“你别管，反正有急用。”
“你不说出来，一毛钱都别想当！”
“我朋友身患重病，急需用钱，手术费需要十几万，我想凑点钱给他。”
“真的？”
“真的，骗你死全家！”
“那好吧，这剑谱你不用当掉，我直接借你六千，但借条还是要写的。”
“我不要你借，如果要借钱的话我也借得到的。咱俩也不是很熟，你就不怕我跑了？”
“我对你知根知底，我也相信你不会跑。再说了，我开业那段时间确实很艰难，要不是你帮我从旧货市场淘来一些假古董装点门面，恐怕至今也很难招揽到顾客，我还是挺感激你的！”
“感激就嫁我呗。”云琰又开始调侃起来，却被曹静谊狠狠瞪了一眼，“好了好了，当我开玩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还是不能要这个钱。既然你这里不能当，我就去别处了。”
“算了算了，当给你啦！”
“ok。”
……
云琰底气十足地将六千元放在了吴胥子面前。
“看不出你小子还挺有能耐的，一天工夫就凑齐了六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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