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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会这么好看,仪态这么出众。
秦秀清一向以侯府千金自命,就是在诚勇伯府的表姐妹们面前都是有优越感的,但是看到唐梦芙这样的容貌,这样的举止,她想自高自大自鸣得意也不行了。
这位从唐家渡才来到京城的八姑娘,不光生的标致,风姿如同美玉名花一般光彩照人,而且气度不凡,温雅端丽,腹有诗书气自华。
秦秀清一见到唐梦芙,就觉得她自己被比下去了。
但秦秀清心中很快升起屈辱之感,她是堂堂侯府千金,唐梦芙不过是才从豫章来到京城的姑娘,穷酸得很,她无论如何也比唐梦芙强!
“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真寒酸。”秦秀清一脸厌弃。
“可不是么。”九少夫人皱眉。
黄氏气色倒好,唐四爷风流倜傥,唐梦芙长的还不错,但这家人太寒碜了,这穿的戴的都是什么?拿不出手啊。
诚勇伯夫人见到黄氏,什么也顾不得了,以一种和她年龄不相称的敏捷体态扑过去抱了黄氏,眼泪不知不觉就掉下来了,“大丫,娘想你啊。”
黄氏也哭了,“娘,女儿也想你。”母女两个抱在一起哗哗掉眼泪。
唐四爷、唐梦芙少不了要劝上几句,诚勇伯夫人的儿媳妇胡氏和陆氏也带着女孩儿们过来相劝,“母亲,大妹妹,母女相见是喜事,况且今天是公公六十大寿的大喜日子,快别这样了。”
四姑娘黄宝珠,五姑娘黄宝珞,六姑娘黄宝琴也是十四五岁的年纪,黄母珠扶着诚勇伯夫人,温言软语的道:“祖母,您和大姑母这样,怕是把咱家的小客人给冷落了呢。这位定是大姑母家里的芙妹妹了,祖母您瞧瞧芙妹妹,这小模样长的多像大姑母,多像您。”
诚勇伯夫人忙抹抹眼泪,“宝珠这个话太对了。大丫儿,咱不哭了,让娘看看你的宝贝闺女。”
“外祖母,我是芙儿。”唐梦芙甜甜的道。
诚勇伯夫人仔细看了唐梦芙两眼,心花怒放,“大丫儿,你闺女长的可真俊呀。”
黄氏接过唐四爷递过来的帕子擦着眼泪,得意洋洋,“娘真有眼光,我家福儿就是长的好看,但凡见过我家福儿的人,就没有不夸她的。”
九少夫人和秦秀清也慢悠悠的踱过来了,闻言一齐撇嘴。见过你家福儿的人都夸她,问题是她才见过几个人?
黄二丫也带着她女儿莫允文过来了。
诚勇伯夫人和黄氏收了眼泪,唐梦芙由父母领着拜见了外祖父、外祖母,又见过舅母、姨母,又和表哥表姐等人一一寒暄见礼。诚勇伯夫人纳闷,“梦龙呢?梦龙怎地没来?”黄氏推说唐梦龙身子不大爽快,在家里静养,改天再来拜见外祖父外祖母,诚勇伯夫人连道可惜:“要过些天才能见着我的外孙子了。”
诚勇伯夫人拉着唐梦芙瞅了又瞅,不知道怎么喜欢好了,命人取出两支点翠金钗、两幅珍珠耳环做见面礼,“这是外祖母专门留着的好东西,配我们福儿。”
诚勇伯把唐梦芙叫过去打量了一番,露出满意的笑容,“福儿可比你娘小时候斯文多了,这孩子一准儿喜欢读书写字。”命人到他书房取了两方端砚给唐梦芙。
这两方端砚均是上品,石质细腻娇嫩,石色为玫瑰紫,却透着丝丝幽蓝,古朴凝重,名贵之极。
更难得的是,这两方端砚上方雕刻的都是出水芙蓉,雕工甚为精美,暗合了唐梦芙的名字。
秦秀清又是不屑,又隐隐有些嫉妒。诚勇伯是武人,书房就是个摆设,但他对于书房里的东西是格外爱惜格外珍视,像今天这样拿出两方端砚来给晚辈做见面礼,之前是没有过的。
诚勇伯大儿子黄铎在山海关任参将,二儿子黄钧在西山大营练兵,庶出的三儿子黄钰前些天才打通了门路到宫里任侍卫,今天当值,三个儿子竟然全不在家。
黄铎的妻子胡氏,黄钧的妻子陆氏,以及嫁到莫将军府的莫三太太,嫁到永宁侯府的九少夫人,都夸奖了唐梦芙一番,送的见面礼无非是钗环戒指之类。黄氏送给小辈们的见面礼却是唐梦芙早就准备好了的,都是楠木书匣。
金丝闪耀,辉煌绚烂,缕缕清幽楠香,这样的见面礼既朴实又珍贵,且书香气十足。
九少夫人没想到黄氏竟能拿出这样的见面礼,呆了呆之后才想到唐家渡老宅之中是种有两株小叶嫩蒲柴的,这些楠木书匣必是黄氏用小叶嫩蒲柴的树枝所制成,就地取材,丝毫也不费功夫。
真会省钱,真会省事。九少夫人想通了其中关节,心中生气。
“‘端溪古砚天下奇,紫花夜半吐虹霓’。”唐梦芙笑容甜美的向诚勇伯道谢,“外祖父真是风雅,这端砚以老坑端石随形雕就,紫色娇嫩美艳,背面随形雕刻云纹,飘渺简约,清雅之至。这么好的东西外祖父就送给我了,芙儿受之有愧。”
诚勇伯哪懂得这些,听唐梦芙说得这么好,不由的哈哈一笑。
唐梦芙笑得更甜,“外祖父,我自打十岁开始便开始帮着我母亲管家了。这几年逢年过节的书信全是我写的,节礼也是我选的。外祖父,去年您过寿我送您的是两支楠木透雕如意,那如意您喜不喜欢啊?”
诚勇伯愣了愣。
他不记得去年过寿的时候大女儿家里有寿礼送过来。
他也不记得逢年过节大女儿送过什么。这么多年了,他一直以为大女儿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了就不管爹娘了。
诚勇伯说不出话来。
楠木透雕如意?听起来是好东西,怎么他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诚勇伯疑惑的看向他的夫人,诚勇伯夫人迷糊了,“我都多少年不管家了,你看我做什么?”忙招手叫大儿媳妇胡氏,“你快说说,福儿去年送来的寿礼是怎么回事。”
胡氏脸上闪过慌乱之色,吱吱唔唔,“媳妇稍后便去查,便去查。”
胡氏慌得额头都出汗了。
诚勇伯夫人皱眉,“我外孙女送来的寿礼你都不记得了,也不知你这家是怎么当的。”
诚勇伯夫人在责怪胡氏,诚勇伯可比他的夫人精明多了,呆了片刻,便知道这件事不对劲。这里除了诚勇伯府的人,还有女儿女婿,还有族里的兄弟,家丑不可外扬,不能再当着大家的面问下去了。
“芙儿,楠木透雕如意外祖父很喜欢。外祖父这儿还有几刀上好宣纸,白放着也可惜了,芙儿拿去使吧。”诚勇伯笑道。
唐梦芙是什么样的聪慧孩子,诚勇伯哪会看不出来?诚勇伯这话明显是有安抚的意思了。
唐梦芙笑咪咪,“多谢外祖父。外祖父,这端砚和宣纸您先替我收着好不好?我和我爹娘哥哥现在借住在我大伯家里,和我七姐姐同住一间房,太挤了,东西没地方放。”
诚勇伯脸色可就不大好了。
诚勇伯夫人眼泪又下来了,“可怜的福儿,你诚勇伯府这些表姐们哪个不是一人一个院子,住得宽宽敞敞的?你莫家表姐,你秦家表妹,没一个像你这般可怜的。”说着话,她伸手推诚勇伯,“我一直说大丫儿吃亏了,咱们得给大丫儿补补嫁妆,你回回都不接话。你是不是存心不给大丫儿补嫁妆?你说话啊。”
诚勇伯脸色阴晴不定。
九少夫人暗暗咬牙。
呸,没运道就是没运道,还不服气不承认么,出嫁十几年了,想要娘家补嫁妆?想的美。
“父亲,母亲,这人的穷通修短,都是命里注定的。”九少夫人声音很温柔,“俗话说好女不穿嫁时衣,大姐向来有志气,嫁妆多少与否,她日子都会过得好的。”
秦秀清也是心里冒火,唯恐诚勇伯一时想不开真给黄氏补份嫁妆,忙笑吟吟的道:“唐表姐,你早就帮着大姨母管家了对么?那今天给外祖父的寿礼也是你准备的吧,不知是什么呢,能不能让我们开开眼界?不会又是楠木透雕如意吧,我可是听说了,你家里有两株百年楠木,楠木制成的东西,你家不稀罕。”
“是啊,送了什么寿礼,快让我们看看。”胡氏等人也道。
诚勇伯微笑看着唐梦芙,“芙儿,你今年送给外祖父的是什么?”
唐梦芙也微笑,“外祖父,是一样您至少十年没见过的物事。”
诚勇伯夫人拉拉黄氏,“闺女,你们送的啥?”
黄氏悄悄告诉她,“娘,这事我和你女婿交给福儿了,我俩都不知道福儿准备的是啥。”
诚勇伯夫人有点懵。
女儿女婿是不是也太信得过福儿了?再能干福儿也还是个孩子啊。
含笑一脸郑重的捧着个硕大的、圆圆的、包裹着红布的圆盘进来了,众人都伸长了脖子过去看,红布揭开,里面是一个圆形的、用白面蒸成的寿桃。
这就是给诚勇伯六十大寿的寿礼?众人惊讶。
这也太简慢了吧!
唐梦芙命含笑把寿桃捧到诚勇伯和诚勇伯夫人面前,“外祖父,外祖母,我经常听我娘讲她小时候的事。她小的时候,外祖父在京城做官,外祖母带着我两个舅舅和我娘,在乡下老家服侍曾外祖父曾外祖母两位老人家。那时候外祖父官小,俸禄微薄,家里穷,日子过得苦,只有曾外祖父曾外祖母有细粮吃,其余的人常常要吃粗粮。但即便外祖父不在家,到了每年的这一天外祖母也会蒸上寿桃,给远在京城的外祖父过寿……”
诚勇伯夫人已经开始抹眼泪了,诚勇伯眼中也有了泪光。
胡氏、九少夫人等人一开始或明或暗在讥笑,这时却笑不出来了。
黄氏眼盈于睫。
唐四爷惊讶又怜惜的看看妻子。
他竟不知道,妻子小时候黄家的日子是这样的。
唐梦芙声音轻而柔,“……每年蒸了这个寿桃,我两个舅舅和我娘,替外祖父贺过寿便开始吃寿桃了,外祖母却不动筷子。她每回都说不爱吃甜的,不爱吃寿桃,我娘小时候就信以为真了,等到我娘出嫁之后,自己也有了孩子才知道,外祖母不是不爱吃甜的,她是舍不得吃,要给儿女们省着……”
诚勇伯夫人不好意思了,“我,我是真的不爱吃甜的……”
诚勇伯悄然抹去眼角的泪水。
他招手叫黄氏到了近前,温声道:“大丫儿,爹知道你在姐妹当中最吃亏。放心,爹娘会补你一份嫁妆。你是长女,是嫡出,你的嫁妆,必须和你身份相配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