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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蓬头下, 细密水柱如雨般从头顶哗哗落下,打在向星北的头脸和肩膀上,水柱沿着他古铜色的肩背急速地溅落, 溅在了甄朱沾满晶莹水滴的洁白肌肤之上, 从浴室一路出来, 两人就滚到了床上, 直到下半夜,向星北换去了那条湿了又干, 干了又湿的半潮的皱巴巴的床单, 将软的已经站立不稳的甄朱抱回到了床上,两人这才终于得以并头躺了下去。
身下是干燥而平滑的床单,她枕在向星北的怀里, 被他用臂膀圈住,整个人放松下来,又倦又舒适, 软的连一根手指也不想动弹的感觉,额抵着他的胸膛,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 一眯上眼,几乎立刻就沉入了黑甜乡。
第二天的清早,她在早餐的香气里被向星北叫醒。吃到一半, 甄朱凑过去, 亲他嘴角沾着的一点糖, 他反亲住了她, 亲着亲着,丢下餐盘,她又被他抱回了卧室。
他们之间已经好些年没像现在这样肆意而热烈了,向星北如同被压抑了许久的火山突然间寻到了迸发的口子,接下来的这几天,甄朱几乎一直被他钉在卧室里,两人亲吻,做ai,或者什么也不做,她累极了,就趴在他的身边睡觉,睡足了,醒来,窗帘外天近黄昏,又一个漫长而缱绻的夜晚即将来临。
这天的傍晚,她坐在床边,笑吟吟地看着他给自己穿衣套袜,两人一起出去兜风。
十年前的向星北业余酷爱登山,甄朱经常陪他一起。向星北至今还保留的那张两人的山巅合照,就是那个时候的事情了。
兜兜转转之间,甄朱就被他带到了距离母校不远的那座山脚之下。
从山脚直通山巅的那条山道,依然还是十年前的样子,曲曲折折,在两旁树木的掩映之下,时隐时现。日头刚下山,借着白昼最后的天光,三三两两的,有附近大学的学生或是白发教授来这里登山练腿。
甄朱被向星北拉着手,爬爬停停,拒绝了他背自己的建议,终于在天黑之前和他一起爬上了山巅。
下山的时候,她不再心疼他,跳上了他的后背,让他背着自己下去,脸庞贴着他宽厚后背的时候,闭上眼睛,就仿佛回到了初恋时的美好时光。
一世一世轮回,终于轮到了这辈子的断缘再续。
她悄悄地,将攀着他肩膀的双臂,收的再紧了几分。
到了山脚,向星北放下了甄朱,留意到她眼角仿佛隐有泪光。
他握住她的胳膊,低头仔细端详着她,神色略微担忧:“朱朱,你怎么了?”
甄朱凝视着他,忽然笑了,挽住了他的胳膊,把自己的手插进他的衣兜里,拖着他朝前去:“肚子饿了。我要回家吃饭。”
向星北笑了,说:“好,给你做你嚷着要吃的焖面。”
甄朱紧紧地挽着他,头半靠在他胳膊上,叹气:“都怪你,最近我天天吃,重了好几斤,我都不敢上秤了。”
向星北紧了紧握着她的手,低头,借了渐渐暗下的夜色朦胧,温热的唇,轻轻地扫过她微凉的耳垂,柔声道:“我喜欢你胖点。到家我再喂你。”
平时越一本正经的男人,说出这种话,越是能勾人。
甄朱抿嘴,拧了一下他胳膊,他笑,拖着她到了车前,为她打开了车门。
甄朱坐了进去,透过车窗,忽然看到路边的草丛里,蹲了个模模糊糊的黑影。
一只黑色的猫!
她一下就睁大眼睛,心口一跳,下意识地“啊”了一声,一下就紧紧地捉住边上向星北的胳膊,脱口而出:“星北,快看,黑猫!我们家的黑猫!”
向星北一怔,循着她视线的方向看了过去,没来得及开口,甄朱已经松开他,一把推开车门,朝那只黑影跑了过去。到了近前,才发现自己看花了眼。
不是那只令甄朱至今还有点弄不清是真是幻的神秘的老黑猫,而是一只陌生的小黑猫,看起来才几个月大小,十分的瘦弱,只是因为光线昏暗,所以影子被放大了。
它的一只腿看起来受了点伤,跑不动路,见甄朱靠近,往后退了几步,用怯怯的目光望着她。
甄朱立刻蹲了下去,将小猫抱了起来,站起来,转身匆匆走向下车往这边走来的向星北,把小猫递给他看:“它腿好像断了一条,赶紧送它去医院。”
向星北望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接过她手里的小猫,带到车上,驾车很快离去,找到一家宠物医院。
两人带着那只新捡的小猫回家时,已是九点多了。甄朱顾不得吃饭,先照顾小猫。因为它的腿打了绷带,不能洗澡,就用回来路上买的免冲洗香波给它擦了遍身子,再给它做了个窝,原本想放客厅里,又不放心,搬到了卧室,放在床边角落里,边上放了猫粮。
小猫怕生,东西也不吃,趁甄朱不注意,拖着打了绷带的腿,跑到床底下不肯出来。甄朱就趴在地板上哄,学它喵喵叫想引它出来的时候,腰身被一双手从后抱住了。
向星北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将她转过身,让她挂在自己腰身上,面对着面,笑着叹气:“它怕生,让它待在里面好了,等熟悉了环境,自然就出来了。”
“可是我怕它饿啊。”
甄朱还不放心,转头看床底的方向。
他亲了她脸颊一口:“你自己还没吃饭呢。乖,我们先去吃饭。它真饿了,自己会出来吃的。”抱着她出了卧室。
甄朱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吃完了东西,回到卧室,看见小猫已经出来啃猫粮了,她慢慢过去,蹲下去,轻轻抚摸了一下,它停下来,仰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呜了一声。
“星北,它不怕我了!”
甄朱高兴地仰头,看着跟了进来的向星北。
向星北扬了扬眉,伸手摸摸她的脑袋。
这个晚上,甄朱就没心思睡觉了,一会儿看一眼小猫,一会儿爬起来给它挪窝,一会儿又和向星北商量明天要去买的宠物用品,一直折腾到了下半夜,才关了灯,听到猫儿又“呜”了一声,快要睡着的她立刻就惊醒了,睁开眼睛赶紧要爬起来再开灯,被忍无可忍的向星北抓住给拖了回来,压在身下,狠狠地要了她一回,良久,消停了下去,那只小猫儿也终于睡熟了,盘在角落里,发出轻微的呼噜呼噜声。
甄朱胳膊搂着向星北的脖颈,脸贴着他,闭着眼睛,发出长长的,心满意足的轻轻一声叹息,在筋疲力尽睡过去前,含含糊糊地说道:“星北……晚上刚看到它的时候,我真以为是我们以前的那只黑猫……要不是它……我们也不可能再一起了……不知道它现在去了哪里……我还有点想它……”
她倦极,耷着长长的眼睫毛,沉沉地睡了过去。
向星北手掌轻柔抚她后背,等她在自己怀里睡着了,睁开眼睛,转头,看向盘在角落里的那只熟睡小黑猫的模糊轮廓,看了片刻,转回脸,轻轻翻了个身,将怀里的她收的更紧了些,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第二天,甄朱拉着向星北去宠物店买齐了东西,兴高采烈地回了家。
她忙着给小猫布置新窝,向星北在边上用手提工作,听到门铃声,就让他去开门。
“向星北?”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的尾音是吊起来的,类似于不快,却又不敢发作,只好强行压抑的那种语调。
是她母亲边慧兰。
甄朱急忙出来,跑到客厅,看见边慧兰手里拿着副刚摘下的墨镜,浓妆艳抹,打扮的光鲜精致,一身名牌,挎了只爱马仕,站在入门口玄关那里,瞪大眼睛看着门里的向星北。
“妈!”
向星北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露出微笑,叫了她一声,请她入内。
“妈!你怎么来了?”
甄朱飞快地跑了过去。
边慧兰一脚跨了进来,两道目光在向星北和甄朱之间扫了几下,朝向星北勉强点了点头,拽着甄朱就进了她的练功房,关上门,压低声问:“怎么回事?他怎么又在这里了?”
边慧兰的脸上露出气恼的神色,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你们这又一起了?朱朱,你到底在想什么?向星北……”
她转头,飞快看了眼门的方向,再次压低声:“向星北他根本就不适合你!之前吃的亏,还不够你记性?这离婚才几天,你怎么又和他一起了?我实在是搞不懂,你到底是中了他什么邪,放着程斯远那么好的对象不要,偏要去巴着他!他那个妈……”
“我决定和他复婚了,他妈妈也知道了了。”
甄朱打断了她,“你来做什么?”
边慧兰无事一向不会来她这里,所以甄朱直接就问。
边慧兰脸上露出不悦之色:“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是你妈,我关心你,过来看看你不行?”
甄朱扶了扶额,放缓语气:“不好意思妈,我不该这么说话。要是没事,我们出去吧,星北还在。”
边慧兰一把拉住甄朱的胳膊,带着她坐到了靠墙的那张休息椅上。
“朱朱,我今天来,除了不放心你!确实也有点小事。之前呢,你也知道,程斯远帮我做投资,我赚了几笔,可惜本金有限,就算翻倍也没多少……”
她用亲热的目光看着甄朱,“程斯远现在正在做一个新的投资大项目,说加什么杠杆,他向我保证,绝不亏钱,利润至少几倍!我自己那点钱,已经投了进去了,我又想着,你要是现钱不多,借我手头不便,咱们能不能把你这房子做个抵押贷款。你这房子,肯定能贷不少,拿去一起再做杠杆,有程斯远的保证,就跟空手套白狼,肯定能赚更多的钱……”
“妈!你别想了,这是不可能的。”甄朱立刻拒绝。
边慧兰一愣,皱起两道精心修饰的种植眉:“朱朱,别人我也不会想,但这是程斯远的投资项目,他会骗我?这个项目不知道多少人抢着认购,要不是他照顾我,我能有这样的机会?你怕什么?他会坑我?我是你妈,我会害你?不信你自己去问程斯远。”
“妈,我没听说过有包赚不赔的高回报投资。我知道你自己有一点积蓄,你可以委托程斯远给你做常规投资,但这种杠杆,我劝你算了,你不要想,我更不可能支持你的。”
边慧兰瞪着她,生气了:“朱朱,你什么意思?我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对我?”
甄朱站了起来,开门走了出去。
边慧兰无可奈何,只好跟了出去。
向星北已经泡了几杯茶,迎上来,面带微笑,恭敬地说道:“妈,您请坐。有件事正想和您说。我和朱朱决定复婚了。您要是有空,哪天我让我妈和您见个面,时间地点由您定,您看怎么样?”
边慧兰露出勉强的笑,含含糊糊应了一声,抓起了包,说还有要紧事,看了甄朱一眼,要走。
向星北将她送了下去。边慧兰看了眼他的身后,见甄朱没跟下来,想了下,拉向星北到了边上,把刚才对甄朱说的话又讲了一遍,埋怨:“星北,你说,这么好的机会,她竟然不要?程总一正规金融公司的大老板,大名鼎鼎,他会骗我吗?”
向星北沉吟了下,说:“妈,我的工作虽然不涉这方面,但我母亲认识不少这块的人,我也认得几个。这次我刚回来的那几天,遇到了一位,对金融政策非常熟悉,吃饭的时候,偶尔听他提了一句,这种杠杆投资一直处于灰色监管地带,说乱象丛生也不为过,听他口吻,监管层已经留意,随时哪天就会被叫停整顿。我并不是不信程总,但为保险起见,您最好还是不要参与。”
从女儿这边弄钱没指望了,边慧兰原本想开口叫他凭关系给自己弄点贷款,没想到泼了头冷水,心里不快,勉强说道:“一直不都这样过来的吗?也没出什么事,人家玩早的,都不知道赚了多少。反正我信程总。算了,不说了,先这样,我走了。”
她扭头,往自己车的方向走去。
向星北快步上去,替她打开车门,等她坐进去,关好,目送她开车一溜烟地离去了,这才转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