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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有天独自站在灵堂前,一动不动地看着妻子的遗像,黑白色西服衬得他整张脸都阴沉无比,和黑白遗像上笑得灿烂的妻子形成了鲜明对比。他喜欢她的笑容,如此美丽动人,只是谁能想到这笑容会成为她最后的遗像呢?
灵棚外面堆积起好多花圈,上面书写着亲朋好友对其逝世的沉痛之情,“周瑶千古,某某敬挽”、“流芳百世,遗爱千秋,音容宛在,世侄某某泣挽”。这些墨黑的字眼刺得苏有天的眼又再蒙起了一层雾。
“妈妈,我要妈妈……”
身后传来苏凯稚嫩的声音,苏有天回过头,妻子的父母牵着儿子,两个老人正痛哭流涕,儿子小小的脸蛋上盈满了泪水,他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拉过儿子的手,抱头痛哭。
这两个七旬老人有什么错?才十岁大的儿子有什么错?妻子又有什么错?为什么那个挨千刀的死神要让妻子去死?他们原本是一个多么幸福的家庭啊!
儿子的泪水浸湿了苏有天的肩膀,那冰冷渗透衣物,直刺他的心底,一瞬间,他的世界天昏地暗。苏有天低声呜咽着,任由眼泪如泉水般涌出,妻子的音容仍在脑海里萦绕,时隔八年,他再一次尝到丧妻之痛。
灵棚外,苏皓久久站着,里面的痛哭声震得他的耳朵嗡嗡作响,他不敢进去,却又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这里。他深呼吸了几下,却还是无法将心中的郁结疏散,有什么重重的东西压在他的心口,压得他几欲窒息。
不容他多想,哭声又响了起来,苏皓握紧双拳,最终还是迈出僵硬的脚步。
几秒钟后,苏有天蹲在地上抱住苏凯痛哭的画面映入他的眼帘。此刻父亲正紧闭双眼,豆大的泪珠像关不住的水不断涌出,他喉咙里发出细小的呜呜声,和苏凯响亮的哭声比起来几不可闻,却让他痛苦不堪。
“爸……”苏皓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他拖着摇摇欲坠的身子走到父亲身边,眼泪一下子模糊了视线,“爸,对不起……爸……”
他一直以为,母亲的死只让他一人如此痛苦,却未曾想过面对多年在身边的人突然逝世,即使变了心的父亲,也会痛不欲生。毕竟那是父亲多年的枕边人啊,那是父亲曾经深爱的女人,他又怎能不痛苦呢?原来他竟如此自私,一味地将自己的痛苦无限放大,甚至给父亲带来更大的伤痛,他却从未想过父亲的痛!
念及至此,苏皓腿一软,跪倒在父亲面前,跪倒在那个女人的遗照面前,此刻他只是一个父亲的儿子,只是一个累女人逝世害父亲痛苦的罪人!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执念是毒,毒死了无辜的人,毒伤了最亲的人。
精致可口的小菜,清静舒适的环境,是蓝光餐厅的口碑所在,这里总是能让人卸下疲惫放松享受。
此时餐厅里回荡着一首优美的钢琴曲,曲声如静静流淌的溪水,缓缓渗透了餐厅的每个角落,带着一股急切想要诉说的情意,将食客的思绪飘散到天际。
“,情书。”潘笑一边品尝着盘中的食物,一边轻声说道。
张丽雅抬起头,坐在对面的男人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让她感到愉快。好几个月来的战斗令人疲惫不堪,更让潘笑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所以她今天才会带他来这里,她最爱的餐厅,希望能让他放松一下。
他们认识三年了,每次相处都只是在工作时,极少时间能不谈公事只谈风月,除了今天,还有那次……他把她从六一五案件凶手手中救下来之后,来医院探望她的那一次……
“你怎么不吃?”
男人带着磁性的声音将张丽雅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感受到对方的关心,她发自内心地微微一笑,然后说:“我还不知道你竟对流行钢琴曲有所了解。”
潘笑一笑,接着理所当然地说:“有时工作太累了,唯有靠音乐来放松下自己。”
是啊,就算是机器人也有故障的一天,更何况他呢。张丽雅端起饮料喝了一口,问道:“感觉这里怎么样?”
“相当不错。”潘笑竖起大拇指,表示自己的赞叹。
感受到男人难得的轻松,张丽雅也有些被感染了,她平时外表的冰冷早已融化,剩下的只是一个渴望幸福的普通女人。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其实……”
“叮叮叮——”
是潘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带着歉意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接起了电话。
张丽雅尴尬地抿了抿嘴,怅然若失。
接起电话的潘笑表情忽然变得凝重,在最初的“你好”之后,他几乎没有再说一个字,只是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的人的诉说,一小会儿之后,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说:“你现在来天堂树这边的蓝光餐厅,我在这里等你。”
之后,潘笑挂断了电话。
张丽雅似乎很想询问来电的是谁,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询问的身份,于是只好低头吃东西,却期待着潘笑能主动告诉她些什么,然而对方却一直没开口。
用餐草草结尾了,潘笑点燃一支烟,微闭双眼慢慢享受着,蓝色的烟雾像个曼妙的舞者,在空中回旋着徐徐上升。
张丽雅用吸管喝着杯中的饮料,短暂的沉默令人感到郁闷,她用余光悄悄打量着潘笑,发现对方正一边吸烟一边不时看着手表,她忍不住问:“有谁要来吗?”
“对。”
“是谁……?”
“一个我们期待已久的人。”
二十分钟后。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出现在餐厅门口,男孩先是环顾四周,几秒之后,他好像找到了目标,直径向潘笑二人所在的桌子走来。
男孩走到潘笑面前,直接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看清来者后张丽雅略微惊讶,但很快便平复下来。潘笑开口问道:“要吃点什么吗?”
“不用。”男孩答,眼睛向张丽雅方向偏了偏,那意思很明显。
还不等潘笑开口,张丽雅已经自动起身:“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潘笑点头示意。待张丽雅离开后,他才对男孩说:“现在可以说了?”
“我在电话里已经给你说得很清楚,是一个叫的人在救了我之后便教我用死亡网站杀人,我只是在死亡网站上填写过杀人信息,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苏皓说。
“你以为捏造一个人出来就可以把自己的罪行推得一干二净了?”潘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相信的,毕竟这些案子仅凭对方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做到。
苏皓不再说话,只是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潘笑,对方接过来后,开始仔细察看。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e的聊天记录,潘笑由最初看起,十分钟后,他将手机还给了苏皓。
“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在自编自导?”
面对潘笑的质疑,苏皓心知对方并不是不信,只是需要一件足以用来交易的筹码罢了。他微微一笑:“上次在审讯室里,你将电话留下让我合作,相信你也猜到我背后是有人操纵,如今问题不断也不过是要一个交易筹码罢了……”
潘笑默不作声,暗自对男孩的聪明感到赞叹。
“我会提供线索,帮助你们捉到幕后黑手,必要时甚至可以充当诱饵……”苏皓平静地说,眼神黯淡,“条件就是,你们必须保证我和我家人的安全,并且给予我刑事豁免权(指在刑事诉讼中,基于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委托,法律赋予辩护律师所拥有的拒绝就其执业行为所得知的委托人有关事项向司法当局作证,以及不因其正当执业行为而为的言论及行为受到相关法律追诉与制裁的权利)。”
餐厅里又响起了一阵激昂的音乐,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潘笑看向旁边的男孩,试探的眼神如鹰隼般犀利,那男孩却毫不退让,挺直腰板面无愧色,仿佛支撑起黑色中号外套不是他孱弱的身躯,而是一股磅礴的力量。
他终于又看到了第一次邂逅中,男孩那夺目的自信固执。也就是这一刻,潘笑做出了决定。
离开了母亲玛丽亚温暖安谧的怀抱,贝多芬踏上了艰难的寻找艺术的道路,一切只为了心中热爱的大义。
一首命运交响曲,正是贝多芬一生的写照。
如今时移世易,苏皓和潘笑已经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事已至此他们都别无他选,那么两人紧紧拴在一起的命运,又将会延伸到何处呢?
潘笑终是答应了苏皓提出的条件,给予了他刑事豁免权,但条件是他必须帮助警方捉到背后黑手:。同时,苏皓告诉了潘笑一件事,肯定了他一直以来的疑虑:刑警大队,甚至是专案组里有内鬼。此人的网名叫飞枪,苏皓坦言,由于自己手中握有提供的,飞枪父亲涉嫌亏空公款的证据,对方才为他所用。而飞枪是的人,苏皓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是提醒潘笑要小心。